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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雪地上那最后一排脚印(25)

知青的爱与恨:雪地上那最后一排脚印 作者:马至中


“那太好了!”我上前同他握手。

“祁建国!”我说。

“赵富贵!”他说。

他拉着我坐在凳子上,我不好意思地把我粗糙的大黑手、从他白净腻滑的手中抽回来。

“抽烟吧?”他递给我一支“大前门”

我接过。

“胳膊咋整的?”他问。

“骑马摔的,”我说:“都十多天了,甚也干不了!怪难受的!我想把夹板取了,你看行不!”

“行!我这就给你取!但你还是不能干活,尤其不能干重活,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得好好养养!”他说着站起身,去拿器具。

“好了,你们谝吧,我走呀!”徐玲玲也站起身来,冲着赵富贵说道:“回头到我们点上去耍耍,人多可红火了!”

“一定去!再坐会儿吧!着甚急!”赵富贵说道。

“不了,该回呀!”徐玲玲说着出了门。

赵富贵送她出去。

我隔着门,听见徐玲玲在门外小声对赵富贵说:“祁建国是我们点的,你要好好照顾他,他挺惨的!”

“你就放心吧!没的说!”赵富贵说完转身回来,拿起剪子给我绞绷带。

“你的事,我也听说过!”他边干边说:“不就是看了几本书、写点歌词吗?有甚大不了的?这也是反革命?不过话说回来了,我觉得这怨你处事太浅了!”

“哦?”我多少有些惊讶,便细心地听着,他接着说道:“拿我来说吧!我是七一年下乡的,比你早一年,哎呀!当时那股狂热劲儿就甭提有多大了,来到边疆,跟天斗、跟地斗、跟风斗、跟雨斗,结果是个咋?谁斗谁?唉!球也不咋!第二年我眊准门路,给我们大队书记送了两瓶白酒、一条烟,总共不到十元钱,求他关照关照,你说咋?楞把我弄成个赤脚医生!我会甚?球也不会呀!有了大病往上一推,头疼脑热的,‘去痛片’、‘安痛定’治不好也治不死!就这?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求我看病还得说好听的,不然,我还不球待理!”

他把剪下的绷带扔进垃圾桶里,很潇洒地甩了一下长头发,继续说道:“不过,要说理不理,也得分个是谁,我们书记要是来了,我把好药包上给他送去,就这?工作表现好,还调到了公社卫生院!你想想同时下乡的有多少能像咱,不过是吃大苦、流大汗,甚至把命也搭上了!可惜呀!唉!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到甚时候也要见风使舵!甭傻呵呵的硬碰硬,被人整死了都没人可怜!”

他说到这儿,咳了两声,喝了口水,继续道:“你们点的糖葫芦,我听徐玲玲说过,她本来是向着你的,见你跟金杲打起来了,她怕你吃亏,第一个跑去叫李万里,可一见李书记正在整你的材料,她立马就变了,把你给供了出来,咋?人家自己甚事没有,这就叫见风使舵!”

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尽管我的心里对他的这套言论并不十分认可,可还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因此也就耐着性子地听,直到他把我胳膊上的夹板去掉了,又帮我揉捏了一番,他才闭嘴。

离开卫生所,他还是不放心地嘱咐我道:“往后遇事,一定要多长个心眼!别再直来直去的,有事就来找俺!”

我万般感激地同他握手言别,骑上马走出老远,仍能看见他站在门口,向我招手,我的心一阵酸楚,说实话,他是真心为我好,可他的那一套咱不会,咱就是咱,甚球他妈的见风使舵?统统滚他娘的狼山去!

第二十六章

我从供销社卖了一卷麻纸、两瓶白酒,重又骑上马来到草地。去掉夹板后的胳膊轻松自由,水草的碱腥味、马粪味使我心碎。

我策马飞奔,草地美丽的风光尽收眼底,不久,我在一个小山坡上找到了一组的马群,马倌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后生,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很显然是常年在草地上牧马,得的关节炎。

我卷了个“大炮”递给他,他很客气地接过去,把身上披的一条破麻袋铺在地上,示意我坐下。

我坐在麻袋上,也点了支“大炮”,吸了一口问:“那天孔智超是咋的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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