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孙善起要走，杨怀忠从炕沿跳到地上，张开两手说：“不行、不行，来

的都是客。你们大老远来到这里，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凉水烧成热水也不能让你们走。”

说话间，那外屋的小脚老太太已经杀了一只大公鸡。这如何走得？许春红也走进说道：“哪儿能走呢？杨大哥不是外人，说归说，他要是有货首先还是得卖给咱。是不是，杨大哥？”

面对许春红杨怀忠立刻改口说道：“当然、当然，我是不想卖，要是卖当然还是卖给你们。”

两个人的对话让孙善起想不透了，这杨怀忠见到许春红放话就不一样，孙善起决定还是少说话，事情让许春红来办。

既然杨怀忠饭菜办好，许春红和孙善起也就从命了。他们全部盘腿坐到炕上，许春红屁股下面垫了一个枕头，他们开始对着炖熟的小鸡喝酒。

那个杨怀忠不但能抽烟，也能喝酒。纯粹的当地老白干，喝一口火辣辣地在嗓子处滚过，但他仍然是不停地喝，不停地往口里倒。当然，他绝不放过孙善起：“来，老哥，喝！”

棒槌谷里阴冷，孙善起也好酒。喝到好处，他们都忘了许春红存在自顾痛饮起来。好在，许春红此刻再不多言，她和小脚老太太吃好早早就下桌了。

两个人的酒一直喝到掌灯时分，小脚老太太拿出一个油灯，小小灯芯闪出豆大的火苗。可就是这豆大的火苗照亮了屋子里的一切，在墙上画出了两个黑黑的人影。

两个喝完了一瓶酒，胃里的酒顶得他们十分兴奋。杨怀忠高兴地说：“大哥，你真行，好酒量。冲着你这一点，兄弟拿参给你看一看，千万别说我要卖给你啊！”

那边好久没有说话的许春红接上说道：“放心吧，杨大哥，只要孙哥说声好，我就给你点钱。而且，绝对是抚松城里最高的价钱。你说的山货庄，你再好好打听打听，他们没有钱。现在的赵北川所有的钱全押在家参的加工上了，他指不上。”

听许春红这么说，杨怀忠好像是突然有些动摇。他一条腿拿到地上，嘴里说：“孙大哥，你可不能坑我。我这棵参可是费了我好大劲，我敢保证全县没有。”

说完话，他撇下屋子里的人出门去了。

屋子里剩下的许春红附耳对孙善起说：“孙哥，咱们既然来了，就一定拿下。你只要看好，不管多钱，我们也要拿走。”

许春红这话说得让孙善起更感责任的重大，他想起钱南英临行之前的交代：“春红不懂，我让你来就是让你给我们掌眼。你在这儿把住关，我们就能做好这门生意。现在，整个关外我们的生意是最大的。只要是参好，你拿就是，我们有足够的资金。”

这让孙善起除了感受到责任之外，他的心头也在暗暗窃喜。只要钱南英有钱，他的“龙腾”就能卖大钱。但，有了赵秀英的前车之鉴，他还要谨慎行事，仔细观察一阵再说。可此刻，机会来临的时刻，他的脑袋有些迷迷糊糊。毕竟这酒太烈，他的眼皮有些沉，靠在炕梢的箱子上，他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终于，杨怀忠从外边开门走进。他一手拿着烟袋，一手捧着一个桦树皮包裹。所有懂参的人都明白，那包裹中肯定是人参了。

那杨怀忠体格像一头牛一样健壮，两只手上全是结实的老茧。看起来，这庄稼院的活，很多是他自己亲自来干。据他自己说，这棵人参也是他本人放山得来。

他的老伴已经将那只炕桌上的残汤剩饭全部捡下，并找了一个抹布将桌子擦干净，油灯就放在上面。杨怀忠将桦树皮包裹也放在桌子上，他说：“大哥，你可看仔细了，这棵参是我下半辈子的花销。”

桦树皮包裹的外面是用几根椴树皮上的筋做的绳做井字状缠绕，孙善起知道这是放山人的活。杨怀忠小心翼翼地一条一条地解开绳子，这过程中，谁也不说话，全部屏住气息等待那一刻。

打开桦树皮，里面还是青苔。青苔鲜活，带着大森林中的腐殖土和特殊的芳香。

杨怀忠那双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抹掉苔藓上的泥土，剥开青苔。一个二两多重的人参出现在众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