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仁医院浓墨重彩写出兼并金朗国际商务大酒店这一“大手笔”的同时,完全按市场资本和品牌运作的“航空母舰”级的医院集团启航了——同仁医院在北京亦庄开发区建立新院,同时在南京、昆明也分别建立了有上千病床的同仁医院。
为此,还成立了同仁医院控股投资公司,进行资本运作。据称,中国农业银行向同仁医院贷款51亿元。报载:兼并金朗大酒店“标志着同仁正式进入了品牌扩张时期”。同仁医院医长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雄心勃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些公立医院“改革”的举措,医院集团奇迹一般的诞生,划时代的辉煌跨越,当时都受到了卫生行政部门的齐声喝彩。
还是中国的商业银行实际得多。他们含情脉脉,甘为绿叶,愿意追着医院院长们发放巨额贷款,应该首先不是看它是否如一些人所说的“社会公共服务”机构,而是发现它作为经济组织的本质,看它在医疗服务市场中的赚钱水平和还贷能力。对医院这样的千里马,他们都迫不及待要做慧眼的伯乐。否则,就不能解释商业银行为什么都不愿给农村中小学发放贷款,改造危房,修建校舍了。
从这个意义上说,怎么能说“市场失灵”呢?市场因素大大发挥了作用才对。如果说有什么“失灵”的话,是行政监管的失灵、失效。
竞争有序、规范公平公正的市场,除了主管部门外,必须有工商、税务、物价的监管。而这些市场经济中的强势部门,一遇到公立医院伪“公益性”筑起的保护壁垒,立即畏葸不前,统统在大门外徘徊,空望着墙头遮不住的那枝春色,却发挥不了任何监管作用。
这使我始终迷惑不解——那些貌似当然的神话,与真实其实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纸,这什么没有人去戳破?这就是:医疗机构盈利和非盈利的选择、定位,实际上与公立还是民营无关。
1886年(清光绪十二年),美国一个医生受基督教会的派遣,风尘仆仆来到夕阳下的北京,开设了第一家西医眼科诊所。
现在这家眼科诊所被认为是同仁医院的前身。同仁的起名据说也来自《圣经》。医院虽为教会所办,但并非专为基督徒治病,或者为宗教服务,医生们崇尚的是现代眼科医学。在此后几十年里,这家小诊所发展成为以眼科治疗为特色的教会所属的现代医院,直到解放后成为公立。无论怎样,这位洋医生在挂着“同仁”字样的诊所里,坐望京城穷街陋巷、熙熙攘攘人流的时候,做梦也不会想到,120年后,同仁医院会有如此气壮山河的大发展。
还想多说一点。
面向市场,走向市场,这应该是从事高端专科医疗服务的医院可以选择的路径之一。据说北京同仁医院这样集团化的发展,建立控股投资公司,尝试进行资本运作,投资方与医院经营管理分开,原本是为了让医院最终能够上市,发行股票。
在本世纪最初几年,同仁医院集团轰轰烈烈地折腾一番之后,不知为什么突然踩了刹车,停顿了下来,变得无声无息了。已经出发了的高速豪华专线列车,还需慢慢地喘着气退回,与牛车、马车、大小汽车、普客慢车直快,去挤一个道么?
几乎在同一时期,如同除夕夜骤响的爆竹,我国许多公立医院都进入了资本和品牌扩大时期。“十年城东,十年城西”,如北京协和医院兼并了原邮电部的邮电医院,有了东西两个院区;北京朝阳医院兼并了原铁道兵总医院,也有了东西两个院区。
中国海军至今还未建造航空母舰。但我国卫生界与其他行业产业一样,都有奇怪的“航空母舰”情结。医疗服务市场的“蓝海”中,也确有成群的“航空母舰”游动。与南京鼓楼医院集团、上海瑞金医院集团等相比,同仁医院控股集团是“吨位”比较大的。
公立医院的改革,本来不止一种模式、一个方向。如同服务业,国有的电信显然是盈利的,而邮政局却需要财政的资助。平信挂号,贴几张邮票,无论多么偏远的乡村,乡邮员都要送达。就是说,公立或国家投资,可以有盈利,也可以不盈利。只是盈利与非盈利之间,有政策调控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