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节:2008年雪灾

自主权利的道德界限 作者:王国乡


当代慈善文化与中国传统报恩文化的观念冲突是导致不感恩事件的另一个原因

树典型文化工作在道德观上存在的另一个问题,是一些媒体人对道德感恩的理解与大众认识的偏离。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社会物质文化生活水平的提高,一些先富起来的人群为了回报社会也开始投入慈善事业,采用不同形式资助困难人群。其中义务资助失学儿童、义务资助贫困大学生,是一种较为普遍的慈善行为。这种义务资助行为显然是符合树典型文化的损己利人的道德理念的。因此各家媒体纷纷报道个人或企业的慈善新闻,对一些典型事迹进行了广泛的宣传。这对于激励更多先富人群投入慈善事业,促进社会和谐与安定,无疑具有重要意义。

但是在蓬勃发展的慈善事业中,也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其中最引人关注的有两个事例。其一是深圳歌手丛飞曾倾其所有资助一百多位贫困学生,但在他身患重病、无钱就医之时,直至去世之后,却没有几个被资助者或其家属前来探视或说声感恩的话语。其二是湖北省襄樊市有几位女企业家提出,她们将不再捐助那些曾经捐助过的孩子,只因为他们没有写信对自己表达感恩之情。这两个"不懂感恩"的情节听来令人寒心,也引起舆论界对国民进行感恩道德教育的关注。自此许多媒体开始重视感恩情节的报道,电视媒体则以其特有的技术手段再现一些受捐助人向捐助人表示感恩的生动情景。

正是怀着这种对国民进行感恩道德教育的崇高诉求,央视《对话》栏目编导计划继《湖南卫视》成功地表现感恩情景之后,再度将刘吉桂与部分被救助乘客请到央视节目现场表达感恩之情,以达到感动中国的效果。不料事与愿违,除刘吉桂一个人到达节目现场外,其他被救乘客"一个都没有来"。这一全体被救乘客拒绝到现场表示感恩的现象,自然会使央视编导联想到前述被资助学生"不懂感恩"的情节,于是理直气壮地发帖指责被救乘客"不懂感恩"。在当时的语境中,说某人"不懂感恩",就等于说某人"不道德"。这不可避免地激怒了知道真相的湖北被救乘客,从而就有了大巴司机发帖揭露收费真相,以致引发轰动全国的、使农民道德模范蒙羞、使媒体人尴尬的"不感恩事件"。

事后调查表明,被救乘客之所以不来央视节目现场,除忙于生活之外,还有两个不便明说的原因:其一是他们在湖南卫视已经表示了感恩,若再到央视表示感恩,就有表演或作秀之嫌。这是作为非演员的普通民众难以为情的。其二是他们明知刘吉桂是收费的,若再次在亿万观众面前"为谎言作证",就有自己参与说谎之嫌。从这两个拒绝参与感恩表演的理由看,普通民众在树典型文化理念上同媒体人存在着明显的差异。

以上分析表明,"不感恩事件"的发生并非偶然,而是社会主流文化中过时的计划经济道德观与民众的现实市场经济生活方式的脱节或冲突所导致的必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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