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茫然地站在一旁,看着小美女在韩老师安抚下情绪又恢复稳定,继续涂鸦画画。安抚完小女孩后,韩老师以平常的语气告诉我:"她是触觉敏感的孩子,你轻轻一摸,对她却像暴风雨、土石流或是触电一样,本能反应地赶紧逃开。对我们的孩子来说,很多触感是一般人感受到的好几倍,肢体的接触在他们的感受里很可怕,很恐怖。"听了韩老师这番话,我稍稍释怀了,但仍无措呆立一旁,疑惑中带着心疼不忍地闷着想,眼前这小女孩到底怎么了?这样闷想呆立的我,试图在小美女随意涂鸦的线条与色彩涂抹里,寻找她此刻内心活动的蛛丝马迹,但却寻不可得,不禁怀疑自己可能对绘画没有慧根。就在我呆呆站着的同时,韩老师继续用一句一句简短的童真话语,耐心引导着小美女一笔一笔画下去。
初次面对,我满怀挫败。她就在我面前,眼前的她有着明亮深邃的眼睛,秀美的面容,一脸聪明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缺陷,而我却完全无从知道她在想什么。我跟她之间被一条无形的线切割,泾渭分明地分处在两个世界里。
日后,我认识愈来愈多这些特别的孩子,男的帅女的美,外表上看不出有任何缺陷。他们跟我一样都是人类,一样黑头发黄皮肤同文同种,可是我却难以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更正确地说,是难以知道他们脑子里是如何思考与感受。他们眼中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为何他们不爱看人,不喜与人目光相接相望呢?为何他们总是忽略身边周遭的环境与事物变动,仿佛他们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多好奇,也少了感情投入。
"他们真是这样吗?"当我接触愈来愈多"我们的孩子"之后,在心中这样疑惑着。
过了段时间,又得韩老师邀请,去参加这些孩子的幼儿园结业仪式。我看到这群特别的孩子在舞台上,或站或蹲或坐或乱蹦乱跳,各有各的姿势;有人哭闹、有人叫嚷、有人发呆,目光有低垂有仰望有眺望,各自望向自己想看的方向,说是看却又目光飘忽没有焦点,似乎不像是在看着什么。一群特教老师忙碌奔走在舞台上,耐着性子安排这群孩子聚拢站定,看起来尽量像是一群从幼儿园结业的同班学生。这实在是一个艰巨又困难的任务,任凭老师们再怎么耐心努力,也只让混乱的情况稍稍好些,让典礼进行能略有秩序。其实台上的孩子们,还是一个人一个样,几乎没有同学间的情感互动,正确的说法,其实他们是谁也不理谁,几乎是目中无人,没有他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