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手记与手稿注释
一部电影的构想:首先是一个画面,一艘海上的船。
2007年11月初在北京,在安内大街分司厅胡同的一家酒店开始了本书的写作。来前几日,北京都是雾霾天气,我来的这些天,天空蓝得异常明净。这宁静的蓝,让我宁下心来坐在桌前开始写这个一百多年前的故事。我想这般蓝色的天空肯定也让我的小说主人公罗伯特·赫德激动。在这之前,这个故事已存在我心里好久了。这些年几次短暂的出行,我都会背着这个人的两大卷日记。最近的一次是在鄞县的东钱湖,一个闷热的晚上,我为看见了这个故事的轮廓彻夜失眠着。我写下了一些片断。对话,独白,性的呓语与幻想。七月在庐山,有一个晚上差点就动笔了。但这个故事好像执意要让我跑到北京来开这个头。秋天的北京,安静的小胡同,胡同底里的老槐树,我不是一直梦想着这样来开始一部小说的写作吗?写累了,就去二楼的餐厅。那里的烤羊排不错。酒店的墙上还可以看到张贤亮好玩的字。从胡同出来,隔着安内大街就是国子监街。再远些就是鼓楼大街、雍和宫和有名的鬼街。其间还去王府井买过一本《蒙塔尤》,去东三环外的潘家园买过一本龚自珍的诗文集。(2007年11月24日)
总是梦见在写一部小说。梦中,我写得非常顺畅。那些写下的句子好像全都记得。醒来,它们像受惊的鸟儿都飞走了。
2005年秋天,我写下了这个人长长的一生中的一个片断。我发现了他一生中的一个关键词:情欲。他整个的青年时代都在与之作斗争。那时的他被情欲的潮水淹没了。连一只飞过的苍蝇都在诱惑他!(2007年12月28日)
每次经过江北岸天主教堂,我就想到我的小说人物。那时这座城里也就二十几个外国人吧。天主教会和美国北长老会的教士们。领事官员和夫人。年轻而又野心勃勃的翻译。老处女。船长们。丁韪良和更早的被海盗杀死的娄理华牧师。后来他们都离开了,丁韪良去了北京。领事夫人们要么回国要么去上海。传教士都去中国内陆旅行传教了。夏天在桥上只能看到教堂顶的十字架,现在,那片小树林落了叶,枝叶萧疏间漏出的教堂外形显得完整些了。它让我想到爱与黑暗,想到黑而又黑的情欲之花。还有它边上的河,像一个妇人的身体一样宽大,春夏间河床总是满的,到了冬天,枯水期连两边的河滩都露出来了。看着它们,有时我的身体是鼓涨的,有时又要命的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