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措手不及的复讯在十五分钟之内贴上了电台的网路论坛,我的对手如此写道:
"很对不起,俞樾并不是我的'考题',我不过自以为是地想到你既然要考我'蹲鸱',一定读过清人施可斋的《闽杂记》;这本书记载过:'闽人称芋大者为芋母,小者为芋子。'不过,俞樾曾经在他的《茶香室续抄》中引了施氏的说法,还做了补充。俞樾认为:以他们浙江德清地方的土话来比叙,浙江人说大芋头是'芋艿',应该就是'芋奶',因为浙江人称母为奶,奶就是奶,也就是母亲的意思,这和施氏书中所谓福建方言里的'芋母'一点儿差别都没有。
"至于阁下要认输一瓶啤酒,我不反对。可是你提出来的问题,是极有意思的。我就用'转蓬'做关键词罢。关于附带的问题,我的答复是另一首曹植的诗──《吁嗟篇》:'吁嗟此转蓬,居世何独然。长去本根逝,夙夜无休闲。东西经七陌,南北月九阡。卒遇回风起,吹我入云间……'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一首诗的前八句几乎就是你所贴的那首诗前四句的引申、扩大,甚至连字句、意象都一模一样呢!可是──答复你附带的问题:这首《吁嗟篇》后面还有十六句,却和《杂诗之二》展现了完全不同的情感,《吁嗟篇》最后四句说:'愿为中林草,秋随野火燔。糜灭岂不痛,愿与根荄连。'倒是表达了亟欲落叶归根的企图呢!"
贴上了这两段之后,大约又过了一两分钟,我的对手(可能是怕我一不留神错过了)忽然又用放大字级贴上来一行"又及":
"曹子建究竟对'本根'有什么样的情感呢?《杂诗之二》和《吁嗟篇》里出现了两种转蓬,究竟哪一种才是诗人真正的寄托呢?啊!我对这个问题有一种纯属知识的好奇。"
可是,我突然发现,我的对手犯了他自己所制订的三不可之一:"不可引自同一个人的著述",而这个错误却引发了我纯属知识的好奇。
发起这场游戏的主方居然一交手两回合就犯规,等于弃子投降,这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我冷静下来,找到之前的电子邮件,仔细检查一下当初的约定,发现那个时间的限制有些蹊跷──既然对弈的双方都各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那么,我的对手还有二十三个多小时可用,他随时还可以再提出任何修正的答案──倘若在十二小时之内,则非但他没有输,我还得奉陪应付他那个"曹子建究竟对'本根'有什么样的情感呢?"的问题。
四
我有两个选择,一是装糊涂,撑过了规定时间,就可以径行宣布他违反了"三不可"的第二项,输掉了这一场赛局。相反的,我也可以赶忙复信提醒他,使他能够在时限之内重新作答。几经思索,我决定还是君子一点──你也可以解释成我这盘棋还没下到尽兴之处──总之,我打了封信到他的私人信箱去,提醒他:既然《杂诗之二》和《吁嗟篇》的作者都是曹植,如果他的复手即如前贴之文,那么就犯规认输了。不料在接到信之后,他立刻回了短短一笺,气定神闲,寥寥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