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到了远远不止一封回信。就在有些挑剔的激进组织还在考虑是否聘用他的时候,他却转而决定接受了一份带薪的工作——在一家“商务国际公司”担任研究助理,这家小出版公司主要负责追踪报道一些跨国公司的活动(几年后,这家公司被英国的《经济学家》集团收购)。
巴拉克在后来的回忆录中说,商务国际是个业界领先的咨询公司,为了尽快融入环境,他总是西装革履,夹着一个公文包。然而和他一起共事的人却不这样认为。“这像是个压榨工人的作坊。”他的一位同事丹·阿姆斯特朗(DanArmstrong)说,“我们当时当然更希望自己能成为跨国公司高薪的咨询顾问,不过我们也很享受那种生活,可以十点钟穿着牛仔服去上班,偶尔和同事调笑一下,加班晚的话就开个聚会,习惯了拿着低薪干重活……巴拉克从不打领带,更别说正装了。从来没人这么做过。”和许多巴拉克的其他同事一样,阿姆斯特朗也觉得他“冷漠,而且寡言少语,总是和同事保持距离”。比尔·米拉尔(BillMillar)是一位几乎每天都在巴拉克旁边办公的同事,有着金融学学位和华尔街工作经验,他补充说:“我觉得他总是很傲慢,爱摆架子;当你试图向他解释什么的时候,他顶多只翻翻眼皮。这些给我印象深刻。”尽管如此,几个月之内,巴拉克就被提升为金融评论员,为公司最主要的发行物之一《国际商务货币报告》撰写文章。他同时负责编辑公司的全球参考咨询刊物《对外金融实施》;公司还给他加了薪。(但公司并未给他指派私人秘书,巴拉克后来也证实了这一点。“关于巴拉克有个秘书的说法,真是挺可笑的,”阿姆斯特朗回忆说,“只有公司总裁才有秘书。”)正是由于商务国际的这种非正式环境,它曾被一位前高层管理人员戏称为“带烟灰缸的高中”。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年仅22岁的巴拉克成了公司管理层唯一的黑人。而他在公司里所见到的其他非洲裔美国人,不是秘书就是前台,要不然就是收发员或保安——这些人对整个公司的运转也许不可或缺,但却很少有机会能改变自己的境遇。
巴拉克对自己的管理层职位还是有些在意的,但这不足以抵消他那小小的“负罪感”——秘书室的女职员和其他的黑人员工都为他的成功打下了根基。不管他喜不喜欢手头这份工作,至少在那时他下定决心,不让大家失望。
就这样,巴拉克一直在他的公司电脑前忙碌,直到有一天他再次接到一通来自非洲的电话。电话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奥玛(Auma)——老巴拉克第一任妻子的大女儿打来的,在她的抽泣声中,他得知了另外一则噩耗。他们同父异母的弟弟大卫——老巴拉克第三任妻子露丝·尼德桑(RuthNidesand)的长子,在摩托车事故中丧生。
巴拉克和大卫从未谋面,但兄弟的突然去世,再次唤醒了他那个通过组织社团来“赎罪”的念头。巴拉克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为他新的事业做了很多准备工作,然后从商务国际辞职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他主持了纽约城市学院哈林区分校的一个研究项目——拉尔夫·纳德(RalphNader)的纽约公众兴趣调研小组。他很快发现,学生们——包括少数民族的学生,更倾向于安于现状而不是考虑去抗议和争取。“在美国找个美差,拥有丰厚的薪水和充裕的物质条件——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他告诉同事,“但你能为此责怪他们吗?”当然,巴拉克自己早已将这些置之度外了,1985年夏末,他几乎破产了。就在这时,他恰巧在一本名叫《社团招聘》的出版物上看到一个职位:在芝加哥某地做社区组织培训生。巴拉克立即给他们投去了简历。没过一周,他就成功地在上东区列克星敦大道的一家咖啡店里,和这个广告的刊登者——杰里·克尔曼(JerryKellman)对面而坐了。
这则广告可说是克尔曼最后的救命稻草。克尔曼正值壮年,身材矮胖,但看上去疲惫得像是刚刚工作了一个通宵。从20世纪60年代的学生反战运动开始,克尔曼领导了一个接一个的社会抗议活动,在此期间,他成功地树立了自己的威信,被称作中西部地区最高效的社团组织者。
而此时,克尔曼正面临着最严峻的挑战。芝加哥制造业职位锐减,使得城区的很多工人阶级变成一无所有的失业者。鉴于工会的效力丧失殆尽,克尔曼试图争取让芝加哥势力强大的黑人教堂站到工人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