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国,革命后接着是一次反动,这期间,流亡者回来了,被驱逐的阶级重新出现在政治舞台上,甚至波旁王朝也复辟了。法国革命后,接着是历时一个世纪的不安定的妥协。而俄国革命却有效地清除了它的反对派,一度被搞臭的阶级从来未能复辟,很少流亡者能回来,罗曼诺夫家族也未能重登王位。在这个意义上说,俄国革命比法国革命更能立见其功。但随着时光的流逝,二者的差别又重现了。到20世纪90年代,1917年俄国曾公开赞扬的许多观念破灭了,而那些在1790年法国公开宣告的观点获得了广泛接受--代议制立宪政府、国家主权保障下的公民平等权利,以及公民人身和财产的法律保障等。
俄国革命的影响是很深远的,因为俄国处在全球政治和经济事务中的特殊位置。在彼得大帝以前,特别是从彼得大帝时候起,它始终要面对欧亚两洲。它是欧洲国家,然而它又超出欧洲之外,甚至与欧洲对立。如果说,1900年前后,俄国在欧洲主要国家中是最落后的,那么它在非欧洲世界中却是最发达的、工业化程度最高的或者说最现代化的一个地方。俄国革命之所以赢得欧洲左派的同情,是因为它帮助了欧洲的旧社会主义者去反对资本主义。俄国革命之所以能引起其他各洲沉睡人民的兴趣,是因为它还谴责了帝国主义(即拥有殖民地的欧洲国家),断言帝国主义只不过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两者必须一起推翻。苏联一旦建立,就居于西方和殖民地世界(即后来所称的第三世界)之间的中间地位。在西方,它作为社会革命的最后阶段,长期使人恐惧或被人赞美。在殖民地或前殖民地,它启示了一个新的开端,不通过资本主义或西方模式而走向现代化的一条新道路,以及在世界范围内奋起反对西方霸权的一个步骤。这样,俄国革命不仅在欧洲产生了共产主义,而且也增强了亚洲和其他地方正在兴起的反殖民主义运动的力量。
虽然职业革命家为俄国革命而工作,但他们并未“引起”革命。列宁和布尔什维克党也没有带来俄国革命。只是在俄国革命爆发之后,他们才掌握它,他们是在中流上船的。俄国革命像所有的伟大革命一样,都来源于过去历史矛盾的总和、形形色色的本土原因以及许多阶层人民长期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