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8年后在欧洲文化领域出现的新的“现实主义”,也扩展到后革命时代的政治权力应用方面。我们已经看到,1848年当选共和国总统的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是怎样很快使自己成为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的。那些甘愿为议会制和自由制度(都在1851年被拿破仑三世破坏)而奋斗的人们,现在沉默了。他成为国家的首脑,并在公众的欢呼声中当上了皇帝(1852年)。
第二帝国的政治制度
正如拿破仑一世一样,拿破仑三世之所以能够掌握国家政权,是因为在名誉扫地的共和国内部存在着对激进主义的恐慌。除此之外,他就和他那著名的叔父相像甚少了。他既不是职业军人,又不是个伟大的组织者。在40岁当上共和国的总统时,他是个投机家和阴谋家,不过他毫无疑问比拿破仑一世更为关心工人阶级的境况。从前拿破仑一世蔑视公众的舆论,但他的侄儿却认识到,这是一个良机,而不是一种令人讨厌的事物。尽管报刊记者和知识分子一般来说都不信任他,但他仍然可以把其中一部分人吸引到他这一边。他试图去维护天主教的利益。他还通过给予选举权(尽管是无用的)、应允保持国家繁荣和举行盛典等方法去谋求群众的支持。他完全懂得,一个独一无二的领袖比选举出来的议会能发挥更大的影响。他还了解到,仍然因六月起义而感到战栗的欧洲,正渴望法国恢复秩序。
他以现代的进步而自豪。守旧派的君主们对待欧洲发生的变革,不是采取明确的反对态度,也往往表现出一种胆怯和怀疑的态度。拿破仑三世则大胆地将自己装扮为一个崭新世界的强有力的领袖。像他的叔父一样,他宣称自己是人民主权的化身。他说,他已经找到一种解决群众民主的办法。1852年,在欧洲大陆其他的大国以及在英国,人们普遍认为,普选权是与开明政府和经济繁荣不相容的。拿破仑三世则声称将它们结合在一起。正如1848年以后的马克思和其他的现实主义者一样,他也认为,选出来的议会机构完全不是代表抽象的“人民”,而仅仅是在一个国家内强调了阶级的区分。他宣称,复辟的波旁王朝和七月王朝受特殊利益集团所支配,1848年的共和国开始是暴力的和无政府主义的,后来落到剥夺劳动人民选举权的不可靠的立法议会手中,而法国将从帝国那里找到永久的、大众化的和现代化的制度,这种制度是1789年以来它一直在徒劳地寻求着的。他断言,他是站在各个阶级之上,要为所有人的利益而公平地管理国家。总之,正如1848年以后其他的许多政治领导人一样,他认为,与经济的和社会的现实相比较,政府的形式是次要的。
因此,第二帝国的政治机构是按照波拿巴第一执政府的样式建立的,是威权性质的。帝国设有国务会议,由草拟立法的专家与技术顾问组成;有一个委任的参议院和一个由成年男子普选出来的立法机构,不过选举是经过精心安排的。可是,这个立法机构并无实际权力去制订法律、核准预算或控制军队。议会生活已经缩减到无足轻重的地步。
为吸引公众的注意和炫耀拿破仑的名字,新皇帝在杜伊勒里建造了一所豪华的宫殿。拿破仑三世妄想与一个王朝联姻的愿望遭受挫折以后,便选择一个年轻美丽的西班牙女贵族欧仁妮作为自己的皇后。她的寿命比帝国长50年,到1920年才去世。据说,这是一桩充满真正爱情的婚姻——确实是大众化皇族的一种标记。帝国宫廷生活之华美和闪耀,超过当时的圣彼得堡或维也纳。巴黎城又作了一番修饰,以进一步增加壮观的程度。豪斯曼,最富有创造性的城市规划者,为巴黎提供了许多至今仍然存在的景观。他建造了有宽敞入口的大火车站,建成一个大道和公共广场系统,马路和广场两旁有长长的人行林荫道,尽头是一些高大的建筑物或者纪念碑,如在歌剧院广场。他还使城市排水道与供水设施现代化。这些建设工程如同那所豪华的宫殿一样,刺激了商业发展,增加了就业人数。在弯弯曲曲的小街道与人口密集的旧住宅区开辟了宽阔的大马路,这样如果1848年事件重演,将更容易开展军事行动,对付躲藏在街垒后面的起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