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多母亲一样,克里斯特尔也将孩子们的作业挂在冰箱上。由于家中的孩子太多,冰箱上的作业需及时更换才能腾出位置挂新的作业。没过多久克里斯特尔便发现,艾米在冰箱上展示的作业和她的其他所有作业从未被扔掉过。艾米将作业、课堂上传的纸条、课堂讲义以及杂志统统收集起来,一摞叠一摞地储存在她的床底下和衣柜里。到了五年级时,这些收藏已多得令人无从处理,艾米在克里斯特尔的强制下气得暴跳如雷,但无奈还是将这些东西扔了出去。
虽然面临了种种困难,但艾米还是在她的新家和新社区中安顿了下来。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漂亮迷人、引人注目、逗人喜爱且冰雪聪明。她才上了三周的幼儿园,老师便建议她跳级去上小学一年级。当时的她已可以进行流利的阅读,数学能力也已经达到了小学二年级的水平。但她对于老师来说着实是个难以对付的学生,她很容易厌倦,喜欢大吵大嚷,而且粗鲁无礼、邋里邋遢,还常常扰乱别人。克里斯特尔怀疑这些性格也是艾米的幼儿园老师建议她跳级的原因。
艾米逐渐结交了众多好朋友,当她去朋友家做客时,朋友和他们的父母常送东西给她,尤其是当她旁敲侧击或直截了当地要东西时。克里斯特尔解释说:“她是个多么可爱迷人又甜美漂亮的孩子啊,你怎么能不给她呢?”艾米带回家的东西在内容上毫无逻辑可循,有时带回的是家中已有的电影,有时则是她并不需要的衣服。起初,她的朋友和朋友家长对这个有趣的小姑娘出手慷慨大方,但一段时间过后,她的行为由引人注意转为了惹人嫌厌。克里斯特尔接到了几个令人尴尬的电话:“艾米好像拿着我女儿的衬衣、运动鞋和娃娃离开了。”艾米并不偷窃,而是向别人借取或祈求东西,如果不从别人家里拿点儿东西,她似乎就没法回家。通常,这些拿回家的东西是她从别人那儿借来的,但是,她却很少物归原主。
除此之外,艾米的童年生活非常正常,在她朝气蓬勃的生活中,充斥着网球、足球、舞会和男友。那个可爱漂亮、魅力十足的小女孩出落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克里斯特尔告诉我:“她有美国小姐的美貌。她的五官完美协调,她的牙齿、酒窝、头发,全都非常完美。”无论艾米身着什么样的衣服,她总是能够吸引住屋里所有人的目光。
但是,艾米魅力十足的个性却被她的“收藏”癖好蒙上了一层阴影。但凡是被带离公共区域而进入她卧室的东西,都会被她统统占为己有。比如,家中休息室里摆放的影碟一旦进了她房间门槛,就会被她收入囊中。曾有朋友让艾米交还一件毛衣,她却感到自己受了冒犯:“他们怎么敢这样?他们怎么能谴责说我偷了东西?”
“可是,亲爱的,那件毛衣你都拿在手上7个月了,看上去就是像偷窃啊。”克里斯特尔如是回答道。
“我可是个好人呐。我是不会偷东西的!”
艾米上大二时,一位朋友的母亲打电话给克里斯特尔,要求艾米返还她借的一台贵重的相机。艾米气得七窍生烟,她不理解朋友的母亲怎会胆敢把电话打到克里斯特尔那里去。而实际上,克里斯特尔在艾米的房间里找到了四台数码相机,其中只有一台是艾米自己的。克里斯特尔意识到,更多充满怨气的告状电话还在后头呢。
艾米连家庭成员的私人物品也会纳入自己的收藏之中,其中有衣服、珠宝、发卡,不一而足。艾米有时会劝服家人把东西给她,有时会直接下手把东西拿走。她拿走的东西通常都是些小玩意儿,但有时也包括贵重物品,比如她父亲的双筒望远镜。克里斯特尔回忆,一次,她与丈夫刚刚带回家一名新代养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之前无人照管,到家时除了身上穿着的衣服以外,别无长物。可是仅仅几个小时后,艾米就把小女孩的衬衣穿在了自己的身上。克里斯特尔从未对她如此动怒过:“她怎么能够私自拿走这个小女孩拥有的唯一一件衬衣呢?”
但凡想从艾米的卧室里索回物品的人,都必定会招致一场冲突。事后,艾米通常会既愤懑又伤心,她并不觉得冲突的缘起是由于自己拿了东西,反而认为是由于别人对其进行了冒犯和侮辱。克里斯特尔曾怀疑她的录音机被艾米“拿”走了,但由于不愿激起争执,她对收回录音机一事只字未提。
克里斯特尔曾与艾米讨论过拿走别人东西的问题,而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艾米,如果你拿的东西并不属于你,并且你也没有征得别人的同意,那么这种行为就是偷窃。总而言之这就是事实。”
艾米却听不进去:“但是如果东西的主人是你的家人,那么就不算偷窃。”
克里斯特尔也曾因为艾米所拿取的物品数量太多而与她当面谈过,然而结果同样令人失望:“你到底需要几对指甲刀啊?”
“呃,我不知道。但我老是找不到指甲刀。”
对于所有权,艾米所持的观点与绝大多数人截然不同。克里斯特尔曾向我这样描述过艾米的生活哲学:“如果她曾经拥有过一件东西,那这件东西就是她的;如果她想要拥有一件东西,那这件东西也是她的;如果她以后有可能拥有一件东西,那这件东西还是她的;如果一件东西属于任何一个她爱且爱她的人,那这件东西必然是属于她的。”
在对于囤积症的认识上,艾米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状态良好时,她可以承认囤积症的存在给自己的人生增添了不少麻烦;而情绪低落时,她则会说:“囤积是我自己的事,与其他人无关。”如果她听不进去,朋友的指责和家人的愤怒对她来说都是徒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