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邮寄给我们的。他们是怎么在芬威球场找到你的驾照的?给我一个你把驾照落在芬威球场的理由!”克里斯特尔态度强硬地说。
“哎呀,天哪!我把驾照拿出来了。我现在想起来了,我把驾照拿出来后可能没放回去。”
这已经是艾米的第五本驾照了。克里斯特尔说:“自动取款卡更是无可计数。”艾米正准备离开,克里斯特尔问她:“艾米,你忘记带什么了吧?”
“噢,对对对,我的另外一个背包。”
“还有什么吗?”
“我觉得没什么了。”
“你的手机呢?”
“哦!在哪儿呢?”
“你正在充电呢,在那边。”
故事讲完后,克里斯特尔叹了口气说:“这件事要是算不上可悲,那可能还算挺滑稽的呢。”
现在的艾米已经大学毕业并有了工作,她与几个朋友同住在一所公寓里。公寓虽称不上窗明几净,但至少没有她在家里的房间那样杂乱。艾米认为,是吸食大麻缓解了她的强迫症和囤积症。克里斯特尔并不想知道自己女儿使用毒品的事,她觉得这件事非常讽刺,因为艾米连缓解症状的精神病药物都一律拒绝服用,却居然吸起了毒。但克里斯特尔也注意到,艾米的囤积和乱堆乱放行为在吸毒之后确实有所改变(然而,并没有证据显示大麻对囤积症有效,解释这一观点的证言可在网上查到)。
克里斯特尔对艾米的病症非常清楚,并且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失望或后悔,这令我对她肃然起敬。在我们对囤积者家庭成员的调查中,大多数人都表现得异常沮丧、失望和敌对。克里斯特尔则不然,她将艾米描述为“我迷人、美丽、可爱的女儿”。艾米之所以能在身患囤积症的情况下学会正常地生活,在很大程度上无疑要归功于她那杰出的养母。
艾里克
艾里克(Eric)是一名身材瘦小、笑容紧张、戴着厚厚眼镜的12岁男孩,他在对待物品上的问题出现在8岁时,那时他即将升入小学三年级。起初他收集的是装物品的盒子,随后,他与囤积症之间持续不断的鏖战拉开了帷幕。艾里克出身于一个父母双方家族中都有囤积症病史的家庭。他的奶奶填满了自己的房子和车子,车里挤得只能容下她一个人;他的外婆收集的东西包罗万象,甚至在自家一摞摞的杂志书页中私藏现金和储蓄债券。艾里克的母亲将艾里克的外婆称为“一位世界级囤积者”。
艾里克收藏的东西分三种:乐高玩具、家庭作业,以及重要事件的纪念品。他的每种东西都有不同的收藏原因。玩乐高积木是他最钟爱的活动,他可以独自一人在搭建或设计积木建筑物上花费数个小时。他不仅保存这些积木建筑,就连乐高玩具的包装盒、包装材料和说明书也一并收藏。艾里克对自己精心建起的建筑物颇感自豪,他的父母认为通过搭建积木,他们的儿子在一个充满艰难险阻的世界中找到了一种有能力胜任挑战的感觉。出于这种考虑,他们并不愿意强迫儿子拆除或扔掉他创造出的物品。艾里克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但由于学习能力障碍和一只患有弱视的眼睛,他不得不付出艰苦卓绝的努力来弥补自己的缺陷。由于极端的完美主义和不愿被人另眼相看的强烈愿望,他在学校中的生活可谓困难重重。
艾里克把他的乐高玩具在娱乐室里沿着墙摆放,并且不准任何人接触或移动。但只要玩具蔓延到了娱乐室中间,他的父母便会执意要求他进行打扫。这样的打扫对于艾里克来说可谓非同小可的重大事件,他需要几周时间来作准备。因为无法忍受任何人触碰他的东西,所以他坚持自己一人包揽所有的搬运和清扫。尽管如此,打扫卫生还是会让他精神严重崩溃。这种崩溃并不是指很快就会平息的短时间感情宣泄,而是指以哭闹为开端、不断加剧,甚至有时持续长达几个小时的大爆发。他的父亲说:“他真的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吃苦受难。”大哭大闹后,艾里克声嘶力竭,一家人也被折磨得精疲力竭。
艾里克还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几个邻居家的小女孩来家里玩。不知是这几个小女孩还是艾里克的猫咪将一座积木建筑碰倒了,惹得艾里克暴跳如雷,并攻击了其中一个小女孩,他的父亲不得不上前将儿子拉开。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小朋友来家里和他玩了。在哥哥的朋友们来家里做客时,父母会将艾里克送到外婆家,在那里,他因为担心自己的物品在家中的安危而坐立不安。
从小学四年级之前的暑假开始,艾里克养成了一些古怪的仪式习惯。他以一种怪异的方式触摸物品,如果觉得自己做得不到位,便会再摸一次,直到感觉方法正确了才停止。他本人对此行为给不出理由,只是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久后,在四年级举行的万圣节派对上,一位同学因为生病在教室里吐了。艾里克深信不疑地认为,呕吐物里的细菌已经将整个学校和一切与万圣节那天有关的东西污染了。于是他不再喜爱万圣节,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拒绝穿任何蓝色的衣服,因为蓝色是那位同学在呕吐时所穿衬衣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