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的广告部经理亨利·惠特菲尔德(Henry Whitfield)一点儿也不舒服。虽然他刚刚30岁出头,却好像由于过度频繁地出入各地机场,脸上老态尽显。另外3个是李岱艾的人,分别是:弗雷德·戈德堡( Fred Goldberg),他刚从东海岸过来,负责苹果客户才15天;客户经理莫里斯·戈德曼( Maurice Goldman),30多岁,略有谢顶的迹象;还有克莱德·福利(Clyde Folley),也是公司的管理层,从精心修饰的胡子到柔软的古典红色皮鞋,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整齐。4个人在开会讨论苹果的总体形象,他们想定一个计划,让顾客能分清苹果2代、苹果 3代、丽萨和Mac的不同。
惠特菲尔德情绪激动,他使劲儿吸了一口烟,下决心说出了他担心的第一个问题。苹果2代的广告宣传把电脑的价格降到了1 995美元,它销路大好,把升级版的推出延迟了几个月。可是,惠特菲尔德担心,苹果过度强调了这款畅销电脑的价格。
“苹果公司有那么几个人,”惠特菲尔德说,“他们说,‘我们要用这个价格多赚点钱。’然后左手说:‘打广告时不要突出价格。’右手说,‘要打广告,用价格大做文章。’如果左手和右手互相拆台,我们就成了傻子。我不认为苹果的优势在于价格。苹果2代的价格跟别的电脑相比并不低。人们不知道价格意味着什么。”
“有点儿像虚假广告。”戈德曼伸开两条腿,表示认可。“人人都要买电脑主机、驱动器、显示屏和制表机。这纯粹是误导消费者。我们给顾客的感觉是,他花 1300美元就可以买到一台苹果电脑。可是等他进了经销店,却发现还得多花 3 000美元,即便他花了这么多钱,还是没有见到电脑的影子。”他停了一下。“他肯定气死了。”
“这样容易鼓励人们专挑便宜货。”惠特菲尔德不赞同地摇摇头。“1995美元是零售价,”福利详细说明道。“意味着经销商 8%的损失。经销商在亏本销售。”
“我们收到邮购客户15起起诉,罪名是价格垄断。”惠特菲尔德用拳头捶着桌子说,“可以想象,现在他们正在努力游说法官,大倒苦水,埋怨那家小经销商和苹果公司。法官很有可能判定我们存在价格垄断。我们希望树立像索尼或IBM一样的形象。他们的顾客不会追着看广告的价格。”
“我们的整个战略定位,”戈德曼说,“是让苹果站稳脚跟。我们必须增加品牌偏好。很多人不了解家用电脑。顾客甚至不知道自己也能用电脑。我们要把他以为自己用不着的东西凭借价格优势卖给他。”
惠特菲尔德责怪起保罗·达利(Paul Dali)来,达利是苹果2代的营销总监,做电脑广告喜欢大打价格牌。“你怎么劝阻他?他卖掉 33 000台电脑,也许7月份又有了他妈的新数字。我已经黔驴技穷了,我们没作充分的市场调查,不能让他相信,这不是个价格问题。”
“这是成本收益的问题。”戈德曼说。
“他得后退一步,把自己看做公司的一分子。”戈德曼说着把腿跷到桌子上。
“怎么委婉地告诉他呢?”惠特菲尔德问。
“你就对他说:‘醒醒吧,蠢货!’”戈德堡说着,整了整自己浅黄色的领带。
他把同样的意思换了个说法:“请站在全球视角!”等大家的笑声平息下来,戈德堡把话头转向一个更大的问题。“苹果必须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倒下去,掉进沟里。苹果的意义不仅是一台电脑。它还意味着一个能量源,源源不断地给你注入能量。”
“我们不能跟不明就里的公众打架,”戈德曼表示赞同,“我们要表明,苹果是一流的品牌。坚持这个价格,你就成了便宜货。”
“一旦削价销售,”戈德堡警告说,“就会侵害市场定位。到了某个点你就出局了。如果 IBM踩在你头上,你就没戏了。”
“不明就里的大众到底他妈的会怎么想呢?”戈德曼很困惑,“人人都想在目前的市场上把别人打趴下,目前的市场还只是未来的3%。”
“它关系到整个公司的形象,”惠特菲尔德说,“克罗克银行不会购买售价1195美元的电脑。”惠特菲尔德的样子好似肩负重任,仿佛苹果的未来全压在他身上,他指出,“苹果跟通用食品(General Food)不同,通用食品的山咖( Sanka)咖啡可以跟Jell-O并行不悖。他们的业务是分开的。苹果公司的品牌经理之间可是息息相关,牵一发动全身。”
“品牌经理的想法无非是卖掉产品。”戈德堡说。
“没错。”惠特菲尔德表示认可。他丢掉香烟,换了一块口香糖,继续指点戈德堡,让他了解苹果的做法。“苹果内部存在基本的分歧。达利的工作是卖产品,有人想的却是卖形象、卖苹果品牌而不仅是一台电脑的概念。以前卖1 995美元,价格定得太高了。我们的电脑不值这个价钱。IBM突然冒了出来,奥斯本突然冒了出来,说:‘你只要花1 795美元,我们就把比苹果电脑好几倍的产品卖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