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想永远睡下去，永远不醒来，不用去想房租涨了没有，不去想那个男人回家了没有，不去想儿子该怎么办，不去想……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人真正地惦记过她，她真的累了。为什么要活得这么辛苦，为什么不能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有多少次，她梦见自己插上了翅膀自由自在地飞翔，天很高很蓝，她飞得很远，穿梭在云端，可当她得意忘形的时候总被突如其来的凄厉的啼哭声唤醒……

是刺耳的手机铃声，她想不起来放在哪里了，也许在门口的鞋柜上，也许掉在桌子底下，脑子里是空白，最后一次用手机是什么时候，那段记忆没有了。她重新趴在床上，听到身后门响，南南不知又在闯什么祸，这两天他把家弄得一团糟，不是把积木塞进暖气后面拿不出来，就是把遥控车的电池拆了装不上去，他总是不停地鼓弄这些东西，然后就没完没了地缠着她帮忙，他到底什么时候能懂事，南南，自己玩吧，别再吵妈妈了，妈妈太难受了，你放过妈妈吧。她在心里说。没有声音，她还是忍不住艰难地回过头，看见南南捧着碗正慢慢地走了进来，每走一步都很小心，那是早上做的粥，已经凉透了。是啊，又到了晚上，她暗暗自责。两天来，除了粥便是面条，她没做过一顿正经的饭菜。孩子还没抱怨什么，作为母亲，她有什么资格不满。一时之间，她被内疚添得满满的。

“南南，你饿了吧？”她勉强自己坐起来。

“不是，我给你的。”碗被放在桌上，没有端住，发出“当”的脆响。

她一怔，心上的某个地方被猛地揪了一下。

“我看你还没吃饭呢。”南南说完将右手翻过来，她看清他的小手里还握着的一个咸鸭蛋，“这个是给你留的……”

鸭蛋在桌上打了弯，转了个圈，骨碌碌地滚到桌边，又被那只小手抓住，将一端敲碎，磕个坑儿，站住了，儿子抬头想笑，那眼睛如一汪清水，明亮，纯净。

南南……喉咙哽咽，眼泪突然决堤，模糊一片。南南，对不起，对不起，她一遍又一遍地说道，为曾经自私可耻的想法。她怎么能嫌他拖累了自己？这个世界除了他，还有谁会惦记她？不是她在照顾他，而是彼此依附。

哭完之后，她打起精神，需要找人帮忙，南南的病还没全好，他更需要照顾，可她同时也意识到，她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袁佳的电话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不到两分钟便听见了敲门声。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南南，帮妈妈开下门。她有气无力地说。

“哟，小帅哥，你妈妈呢？”

“妈妈在屋里。”

“袁佳，真谢……”她想坐起来，额头的汗珠正滴下来，可随即整个人都僵住了，因为她见到了袁佳后面的那个男人，她蒙了。他怎么会来这儿？为什么要他来？短短的几秒，她最先想到的是自己此时的这副惨相，她的脸红得像苹果，嘴唇发紫，头发也因出了油而黏在一起，已经两天没洗脸没刷牙，刚刚因为哭过，眼睛还有些红肿。怎么要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他的惊异程度丝毫不亚于自己，那眉毛深锁下的眼神透着重重的恍惚。

“天啊，你怎么都病成这样才吭声啊！”袁佳大叫着。

而在下一秒，被子突然掀开，一件棉衣将她紧紧裹住，接着他将她拦腰抱起。

她只穿了件棉质的睡衣，里面没有内衣，即使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仍旧掩盖不住的心慌意乱，不想被他抱着，又无力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