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牧师在一次活动时对教徒们说起这件事,得到的是教堂内的一片唏嘘声。但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对教堂、牧师无能为力。毕竟,2 000美元实在是太大的数目了。
只有一个人例外。
活动结束时,教徒们缓慢而有秩序地离去。走到门外,先行出来的洛克菲勒已经站在那里,像以往那样恭敬地礼送教徒们离开。只是这一次,洛克菲勒临时加了一项内容,他耐心地征求每一个人的意见:您愿意为保护自己的教堂捐点小款吗?
一旦对方表示出愿望,洛克菲勒就掏出笔来,在小本子上记下,某某先生、某某太太愿意为自己的教堂捐多少美元。接下来,洛克菲勒一家家走访、落实。有些教徒,最终付的钱超过了许诺的额度。当然,也有人减少了承诺款,但至少还是捐了款。不管是捐款的,还是没有捐款的,洛克菲勒都彬彬有礼地表示感激,认真记下每一笔善款。当然,洛克菲勒有时也耍点儿小心计,比如,有意无意地向捐款较少者显示一下捐款较多的人的签名。
40天后,当洛克菲勒把2 000美元交到牧师手里时,牧师惊讶得差点掉了下巴。他怎么也没想到,20岁不到的洛克菲勒,居然能做成自己想都不敢想,更不用说做的事情了。
从那以后,一旦教堂有困难,牧师都会主动与洛克菲勒商量,洛克菲勒成了教堂里牧师之外的二号人物,人们都习惯叫他“洛克菲勒先生”。与三四十年以后的那个讽刺味道很足的“洛克菲勒先生”不同,当时人们是发自肺腑这么称呼的。当然,当年与洛克菲勒在教堂同为教徒的人们,可能不会认为洛克菲勒真的那么有罪。
当然,牧师不知道,教徒们不知道,在为教会保住教堂的时候,洛克菲勒却经受了生意上的第一次失败。一船黄豆,居然被人掺了半船的石头与垃圾。
垃圾黄豆事件促使洛克菲勒作了深刻反省,是不是教会有点小成就后,自己过于自负,做事不够投入、不够认真了?洛克菲勒多次反躬自问。
在深刻自我反省的同时,洛克菲勒制订了严格的工作与教会之间的时间分配表。从那以后,这样严格的计划性伴随了洛克菲勒一生。
经过近三个月的捡垃圾,那半船黄豆也陆续卖掉了。
1858年年底,克拉克—洛克菲勒公司获得了4 200美元的利润,按照股份,洛克菲勒获利2 100美元。
这笔钱几乎是洛克菲勒此前三年工作所有收入的两倍!它不仅极大地激发了洛克菲勒的进取欲望,也让洛克菲勒自信心大增。
刚加入休伊特—塔特尔公司时,一次,休伊特拿着一张4 000美元的汇票对洛克菲勒说:“你看,这是4 000美元汇票。”当时,洛克菲勒对金钱的想象力也就在10美元。据妈妈说,外公比较有钱,但似乎印象中也就有3 000多美元。3 000多美元,是外公大半辈子的积蓄。洛克菲勒家里过日子,都是1美分1美分地计算着,妈妈带着他们兄妹几人捐给教会的钱,也是1美分1美分攒起来的。1美元都是大数目,10美元当然是巨款了。
当然,斗转星移,也就三年的工夫,洛克菲勒不仅是一家4 000美元公司的董事,而且公司当年的纯利润超过了4 000美元,个人分红居然超过了2 000美元。
洛克菲勒一下子完成了一次自我超越!好爽啊!
当然,陶醉中的洛克菲勒,怎么也没想到,鬼点子奇多的克拉克,此刻正在酝酿着新的计划。
18新合伙人
“约翰,我要引进个合伙人。”
上班一见面,克拉克兴冲冲地对洛克菲勒说。
“引进什么合伙人?”洛克菲勒一头雾水。
“乔治·加德纳。这个家伙来了,我们公司会声名大振,生意一下子会好很多。”克拉克沉浸在兴奋中。
洛克菲勒没有接话。洛克菲勒对加德纳并不熟悉,但对加德纳的家庭,他虽然谈不上熟悉,但确实知道。不光洛克菲勒,在克里夫兰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加德纳家族。加德纳家族实在太有名了,即使不是家喻户晓,也基本上差不多。
引进一个望族的人进公司,真的需要吗?洛克菲勒心里在盘算着。
克拉克不愧是个行动型人才,两天后,他就带领乔治·加德纳来到了公司,与洛克菲勒见面。
热情洋溢,很有感染力与号召力,这是加德纳给洛克菲勒留下的第一印象。
克拉克开门见山:“约翰,加德纳以后也是公司合伙人了。”
洛克菲勒一时语塞,同意吧,他确实没有心理准备;不同意吧,明显是自己不欢迎加德纳,再说他心里也并不抵触新的合伙人加入。当然,洛克菲勒虽然觉得克拉克有些过于急切,但他没有表态,或者说没有发表不同意见。虽然洛克菲勒与克拉克投资额一样,都是2 000美元,但克拉克是创始人,这是公司成立的前提。
就这样,1859年4月1日,克拉克—加德纳公司挂牌成立,办公地址没变。
对于自己成为第三合伙人,并且没有在公司名称中体现,洛克菲勒没有表现出不悦。特殊的家庭背景,培养了洛克菲勒的务实态度,只要是对公司有益处,自己损失点名分并没有多大关系。
加德纳进入公司后,确实给公司的业务带来了新的景象。一些当地知名公司,纷纷与克拉克—加德纳公司建立了业务联系。公司的人气特别旺,经常有人慕名前来。当然,来的人既有真诚想做生意的,也有招摇撞骗的。
不过,1859年,公司的利润并没有出现多大的增长。出现这种局面的原因,既有增长的业务利润不高,也有加德纳开销比较大。
与洛克菲勒的贫穷成长家境不一样,加德纳出生在一个富裕家庭,从小家境优裕,衣食无忧。加德纳爱好广泛,尤其酷爱帆船。1860年初夏,经不住加德纳的多次劝说,加上公司业务好转,手上钱多,物欲也增强了,饱暖思淫欲,于是,克拉克决定花2 000美元购买一条帆船。
太张扬了!
洛克菲勒正式表示反对。要知道,2 000美元是公司投资额的三分之一,绝对是笔巨额投资。再说,以洛克菲勒的勤俭性格,怎么可能同意这种铺张浪费的举动呢?有这钱,再做投资不好吗?
没办法,谁也说服不了谁,三个股东第一次举手表决,二比一,洛克菲勒输了。
不过,因为洛克菲勒的坚决反对,这次购买没有作为公司计划,而是克拉克与加德纳两个人的私人爱好。克拉克与加德纳以每人从公司借款1 000美元的形式,买了帆船。同时,二人向洛克菲勒保证,帆船买来后,绝不花公司的一分钱,也不占用他们打理公司的时间。
在当时的克里夫兰,帆船还是非常时髦的运动。每到周末,当克拉克与加德纳来到伊利湖练习帆船时,总能吸引来无数的艳羡目光,很多美女主动搭讪着上船。克拉克与加德纳经常是满载而归。
因为与洛克菲勒有约定在先,一开始练习帆船时,加德纳与克拉克严格恪守对洛克菲勒的承诺,不花公司一分钱,不占用他们打理公司的时间。但是,随着二人帆船水平的提高,加上美女粉丝的撺掇,两个人难免心猿意马。
有一天,阳光特别好,刚过中午,加德纳心中痒得不行,多次蠢蠢欲动。但一看到洛克菲勒还在全神贯注地伏案工作,加德纳立刻有些泄气。
“约翰,我实在忍不住了,我们去湖上赛船去吧。”加德纳用略带央求的语气对洛克菲勒说。
“我有工作,不能去。你也不能去。”洛克菲勒不为所动。
“我为什么不能去?再说,好好休息才能更好地工作。”加德纳牛劲上来了。
“我们有过协议,任何人不能占用工作时间去练习帆船或参加帆船比赛。这是你与克拉克答应我的。”洛克菲勒平静地对加德纳解释。
“如果我非去不可呢?”加德纳有些急了。
“加德纳,你周末去参加帆船赛,已经很招摇了,难道非得占用工作时间吗?”洛克菲勒也提高了声音。
“约翰,我们的生活态度不同。我是享乐派,你不能因为信教,就要我也过你那种沉闷无聊的生活。谁也不能影响我的生活,包括你!”说罢,加德纳气哼哼地离开了办公室,独自划船去了。
洛克菲勒茫然地看着克拉克,似乎在说:“这就是你引进的合伙人!”克拉克明显感到理亏,耸耸肩,然后若有所思地转头看着窗外。
如果不是接下来发生了南北战争,洛克菲勒与加德纳之间的合伙人战争,肯定一触即发。但是,战争改变了一切,几个合伙人意识到——发财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