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初期，两个人的婚礼在出租屋举行，没有家人和朋友的祝福，没有像样的家具，甚至没有一颗糖果，但却充满着甜蜜。两人承诺：不管遭遇任何困苦，都矢志不渝、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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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个雨夜以后，傅小石和王汝瑜的接触渐渐多了起来。两人的爱好、兴趣相投，很谈得来，几乎无话不谈。渐渐的两人心中都有了一种隐隐的依恋的感觉。

当时，正是国家困难时期，三年自然灾害加上苏联”老大哥“的逼债，天灾和人祸两把刀架在中国人的脖颈上，不但物资供应吃紧，就是活命的粮食也开始吃紧，1959年每亩万斤粮的牛皮吹破，大跃进变成了大倒退，农村有的地方出现了饿死人的现象。城市按照人口定量供应粮票、布票、油票……凡和生活相关的物资都要票。

国画院也是按人头定量供应。食堂的总务老谭，每个星期天喜欢挎个篮子下山，篮子上盖块方巾布，这引起许多人的遐想。事情反映到国画院管后勤的领导那儿，领导就交给王汝瑜一个任务，到食堂担任助理，实际上是监督老谭，主要是防止老谭往山下偷拿大家并不充裕的物资。这样，王汝瑜待在厨房的时间多了起来，这就更增加了和小石接触的机会。恰巧这时，因为小石改造出色，被宣布摘去右派帽子，成了摘帽右派。对他的监督也放松了，小石有了更多的时间画画。当年年底，小石的线描画《傅抱石在工作》在《人民中国》发表；支持美国黑人斗争的木刻组画《黑人依斯波尔》等四幅作品被选用展出，这在小石心底重新扬起了希望之帆。每当小石画画时，王汝瑜就在旁边欣赏，既爱看他笔下的线条，也爱看他专著的神情。画累了，两人就听收音机。那个收音机算是国画院的高档设备，由王汝瑜保管，虽然破旧，但音质很好。两人都曾是学校的文娱骨干，喜欢唱歌、跳舞，别人下山了，两个人就来到大厅里打开收音机，在悠扬的乐声中翩翩起舞。松林是观众，清风是知音，两人陶醉其中，往往乐而忘归。

除去画画、唱歌、跳舞，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打乒乓球。其实，那个时候的年轻人都迷上了打乒乓球，有段时间乒乓球一度成为国球。这完全是庄则栋的功劳。1961年，长久与外部世界隔离的北京在春寒料峭中承办了第二十六届世乒赛。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次承办大规模的国际比赛。当时的中国，内外交困，人们急需通过一场胜利来重振国威。一时间，举国上下都将希望的目光投注在中国乒乓球队身上。在比赛中，21岁的庄则栋脱颖而出，他与队友过关斩将，最终击败了称霸世界乒坛多年的日本队，获得了男团冠军。单打比赛，庄则栋更是势如破竹，斩获了他的第一个男单世界冠军。几亿人为庄则栋的出色表现欢呼雀跃，这其中也包括傅小石和王汝瑜。从此，两人不约而同爱上了乒乓球。

两人还喜欢看小说，有时借到一本好书，便争着看。小石常常捧着一本小说彻夜不眠。一天，王汝瑜借来一本书《安娜卡列妮娜》，她被故事的主人翁吸引，对安娜的命运充满同情，读的泪流满面，有时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安娜。她看完后，把这本书交给了小石。没到2天，傅小石就看完了。王汝瑜问他对安娜的看法，傅小石说”安娜了不起，为了爱情做出常人难以做到的牺牲。她的命运太苦了，她是一个伟大的女性。“

“要是你会怎么样对待安娜？”“我哪有这样的机遇？”“假如嘛！假如说是你遇到安娜，你会怎样？”“我会一辈子呵护她，用生命换取她的爱。”听着小石的回答，王汝瑜心里暖暖的。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老画家们都下山了，两人像出笼的小鸟，顺着山路互相追逐，不知不觉来到了中山陵广场，然后又走到了广场南侧的音乐台，两人围着音乐台边走边聊。

音乐台的建筑年代和藏经楼差不多，风格却迥然不同，平面为半圆形。圆中心是舞台，台后建有又高又宽的大壁。台前有一汪月牙形莲花池，池底有伏泉。池前是半圆形草坪，沿草坪周围绕以水泥回廊，廊架上攀援着紫藤等花木，是一绝佳去处。王汝瑜问：“你看这音乐台像不像希腊建筑？”“不完全是，从外观上看，好像是古希腊的建筑，可你仔细看这照壁、乐坛等建筑物的细部处理上，则采用的是中国江南古典园林的表现形式。”王汝瑜顺着小石的手指看去，果然见照壁上部及两侧，雕刻有云纹图案。上部云纹图案之下，雕有三个龙头。就说：“真有些像我们苏州的园林呢。”

“还有这紫藤花架。走道内外两侧立柱、花盆、石凳，不都是咱们老祖宗常用的东西吗？”小石边说着边往草坪上走去。王汝瑜听得入神，心想，他知道的东西可真多。“所以说，音乐台是中西合璧的建筑杰作，建筑者是很有想法的。艺术需要想象力和创造。”这时小石完全沉浸在对音乐台的欣赏中，他走到草坪上，拣一处草旺的地方顺势坐了下去，刚坐下，又呀的一声跳了起来。“怎么了”王汝瑜忙问，“是不是有蛇？”。“什么蛇呀，是泡臭大便。”果然，小石的裤子上沾满了大便。“这人怎么这么缺德，在这么漂亮的地方大便！”“我丑陋的同胞哇！”小石尴尬的苦笑着。此时，已近黄昏，中山陵周围静悄悄的不见人踪。“快把裤子脱了。”王汝瑜吩咐。“脱裤子，我穿什么呀？”小石惊叫起来。“给！”王汝瑜扔过来一条裤子：“还好，我今天穿了两条长裤子，好像是给你预备的似的。”等小石换好裤子，王汝瑜已把小石弄脏的裤子折叠起来用树叶包好。还好，多亏那时男女裤子差不多样式，小石穿在身上，除去裤腿略短一些外，其它倒也看不出来。两人急匆匆回到藏经楼，王汝瑜忙不迭把小石的裤子洗好晾了起来。

看着王汝瑜为自己忙着，有一股暖流直冲小石心底，他情不自禁地走到王汝瑜背后，一把搂住了王汝瑜的腰，紧张地喘着粗气说：“我，我要娶你！”

王汝瑜的心噗通跳了一下，沉默一会，她却慢慢掰开了小石的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小石，你了解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