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结婚再次被提上议事日程已是一年以后。
傅小石从劳动地点回到了南京,并且在中央路一座居民院内找到了一间合适的房子,这间房子恰好在国画院院长钱松岩的隔壁。这样,傅小石和王汝瑜终于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傅小石和王汝瑜开始布置他们爱情的小屋。傅小石借了辆板车,从他家拖了一张破铁床架子和棕绷来,铁床锈迹斑斑,一摇咯吱咯吱响,像要散架的样子。傅小石拖到外面找人焊接修理,并且重新刷了漆,别说,还真像新的一样。慢慢地,小屋内有了一张旧八仙桌,两把椅子,一个旧蜂窝煤炉,一块砧板和一把刀。虽然简陋,倒也像个居家过日子的样子了。
新房布置停当,两人商量着结婚的日子。
1966年10月25日上午,傅小石和王汝瑜到湖南路街道办事处申请登记结婚。
这年傅小石34岁,王汝瑜恰好30岁。
在街道办完手续,望着结婚证上鲜红的图章,两人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历经风雨的一对恋人终于修成正果。“现在,到草场门去拿我的东西。”王汝瑜说。草场门是王汝瑜原来的家。傅小石用自行车把王汝瑜带到草场门后,王汝瑜进门去了,傅小石就等在巷口。
家里最贵重的东西是一个熊猫收音机,是王汝瑜用自己的工资和攒下的票买的,很珍贵。本来跟老许说好要拿走的,临出门时,王汝瑜又悄悄把收音机拿出来放了回去。她想,收音机就不要了,留给老许吧,只要人解放。
王汝瑜把自己的几件旧衣服装在一个箱子里,出来后,见巷口停着一辆三轮车。“娘子,请上车。”傅小石在一旁幽默的喊着王汝瑜。“你这是?”“这是接新娘子的婚车呀。”“亏你想的出。”王汝瑜扑哧笑出声来。
王汝瑜坐在三轮车上在前面走,傅小石骑着他那辆旧永久自行车跟在后面。天上下起了小雨。等走到中央路时,衣服已被打潮了。走进出租屋,王汝瑜忙不迭给小石换上干衣服。“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你要穿的干净点。”说完,王汝瑜自己也换上了一件粉红色的外套。
下午,没想到工人新村小学校长和学校几个老师过来了,原来,王汝瑜昨天在学校开结婚证明时,校长知道她今天结婚,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们会来,你看,连糖也没有买,快坐下喝水吧。”本来结婚是可以凭票买两斤糖果的,但两人交房租,布置新房把钱花的差不多了,没钱买糖。喝水也是白开水。
屋子实在太小,老师们站了一会就走了。屋子里又成了两个人的世界。
傅小石说:“对不起了,让你跟着我受苦。”
“我愿意。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我们现在这条件比董永他们要强多了吧。”
“总有一天,我会补偿你的。”
“好哇,我就盼着你这块金子将来能发光呢。”
入夜,两人躺在床上海阔天空的聊着,哪知,不一会身上奇痒难忍,“快给我抓抓,这么痒。”小石忙不迭给妻子抓痒,没想到自己身上一会也痒了起来。忙开灯翻看被褥,只见被褥底下密麻麻趴了一片红壳的虫子。“是臭虫。”小石喊着。这玩意他在下放农村时见过。刚想抓,一个个却快速地钻到棕绷里去了。一晚上折腾起来几次,身上抓出一片一片红红的印子。天快亮时,索性不睡了,开始在煤炉上烧开水。第二天是个晴天,就把被褥拿到外面晒。然后,把棕床掀起来,用开水烫,开水一烫,臭虫现了原型,用木棍一敲,震出红通通的一片死臭虫。
“本来身上就没油水,你还来吸血。可恨,可恨!”小石用脚边踩臭虫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