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生,就是未来的官员,是国家的栋梁,老是这么闹,着实堪忧。这日,徽宗、皇太子赵恒和蔡京正在殿上商议,如何打压太学里的这股逆流,内侍又递上来一个东西,是太学生邓肃进呈的政治讽刺十首。
徽宗看罢,心里有气,半晌不语。
蔡京在旁趁机奏道:"邓肃以诗讥讽朝政,还敢公然上呈,应予严处。如不杀,有人将更肆无忌惮,浮言谤语,将扰乱天下而不可收拾。"
宋代没有杀大臣的先例,更别说杀太学生。徽宗虽然觉得蔡京说得有理,但权衡再三,还是不敢开这个恶例。于是下令将邓肃除籍,遣返回乡,交给州县严加管束。
十天后,太学将邓肃开除遣返。临别的那天,李纲一直把他送到东水门外,执手洒泪而别。
几番整肃,太学里的刺头给收拾得差不多了,当局落得耳根清静。
古代的昏庸之主,有一个习惯性思维:以为人家不说了,就是问题没有了;所以他们不怕腐败弊政能亡国,而只怕人们发牢骚。
高压之下,太学生们的表现是两种情况:一种是花天酒地,无心向学,一天到晚去干谒权贵,为自己毕业后谋个好出路;另一种就是埋头苦读,从读书中寻求解脱。学院当局也抓紧了课程,想以沉重的学业来压制思想自由。
太学的课程,后来发展到十天一小考,每月一中考,三月一大考。考得你焦头烂额。当局还出了一些拍皇帝马屁的题目,比如《喜见黄河清》、《天下太平赋》、《鹤瑞呈祥诗》等,让学生们写诗做赋。实质上,考试教育就是精神奴役,学校里没命地举行考试,就是为了磨掉学生们的锐气--几年考下来,你就是烈马也能给驯服了。
这种吹牛文章,李纲不愿意做,即便是写些言不由衷的话,他也感到是耻辱。于是常常一下笔就离题万里,写成讽刺文章了。太学官员对李纲的这种不驯服也是大为头疼,多次讨论如何处置这个刺头:从出身看,这是一个典型的高官子弟,但从言行看,又分明是个异端分子,不向学校当局靠拢,专和闹事者同气相求,专看异端的书,专写异端文章,显然不堪造就。
有人提议,找个借口将李纲除籍算了,但大家想想,又抓不到明显的把柄。讨论来讨论去,也只有听之任之。
李纲这位"愤怒青年",为自己的叛逆行为付出了代价,足足在太学消磨了七年大好时光。到最后,太学当局实在是烦了,恰好李纲这时也中了进士,他们才松了口气,赶紧送神。
跨出学院大门,李纲年纪已经二十九了,即便在今天,这也算是超龄学生了。
消磨了的光阴固然可惜,但这也磨练了他的意志,此后他在仕途上的所作所为,始终都有一个"叛逆太学生"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