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近现代高教历史上,由于各种原因,各高校教授关系颇为复杂。比如师傅徒弟共同任教的,有北大的陈介石与马叙伦;也有父子先后在一校任教的,像清华的梁启超与梁思成;师兄弟相互提携,一起任教的也很多,如五四前后的章太炎门下弟子,在北大就有那么好几位。至于兄弟同执教鞭于一校的就更多了,前面说过的周树人兄弟,读者诸君已是知道的了,其实还有很着名的“三沈二马”也是北大教授中有名的兄弟同校执教。
“三沈”即有名的沈家三兄弟沈尹默、沈兼士、沈士远。“二马”即有名的马家二兄弟,马裕藻(幼渔)和马衡(叔平)(有人曾严格计算1919年五四运动时的北大教师,此时马衡尚未进北大,便拿马夷初来充数)。这些人都是饱学之士,在北京知识分子中间本来就有些名气,加上又都在当时如日中天的北大任教,且都是浙江人,因而更有影响。
沈家兄弟中沈尹默进北大最早,所以资格老,实力大,但也并不守旧,而且很有改革思想。陈独秀进北大任文科学长,少不了他的举荐之功。他办事沉着,多思虑,又很讲究方法,因此虽凡事退后,实在都很起带头作用。1917年北大实行改革,也有他一份功劳。北大的朋友们送他一个绰号叫“鬼谷子”,他也欣然接受了,并不以为这名号有阴谋家的嫌疑。沈尹默是北大中国文学系教授,最初进校时想教小说,后来却讲起了历史。他国文基础好,诗文俱佳,古诗新诗都在行,被誉为国内五四运动前作新体诗之第一人(国外第一为胡适)。因旧诗作得好,他被列为南社社员,但他却极力否认,谓此乃柳亚子强拉,本人未曾同意。沈尹默能书,一度因求书者太多,无暇应付,蛰居上海钱须弥家借以躲避。他在书法理论上亦有造诣,曾有一妙喻:“书法虽无色,而有图画之灿烂;无声,而有音乐之和谐。”但最初时,他的书法还曾得过陈独秀的无情嘲笑。有人演绎说因此沈、陈有了矛盾,后来沈阴谋搞派系斗争,从北大挤兑走了陈独秀。这是没有根据的。据沈尹默《书法漫谈》一书所记,他“25岁左右回到杭州,遇见了一个姓陈的朋友,他第一面和我交谈,开口便这样说:‘我昨天在刘三那里,看见了你一首诗,诗很好,但是字其俗在骨。’我初听了,实在有些刺耳,继而细想一想,他的话很有理由,我是受过了黄自元的毒,再沾染上一点仇老的习气。那时,自己既不善于悬腕,又喜欢用长锋羊毫,更显得拖拖沓沓地不受看。陈姓朋友所说的是药石之言,我非常感激他。就在那个时候,立志要改正以往的种种错误,先从执笔改起,每天清早起来,就指实掌虚、掌竖腕平、肘腕并起地执着笔,用方尺大的毛边纸,临写汉碑,每纸写一个大字,用淡墨写,一张一张地丢在地上,写完100张,下面的纸已经干透了,再拿起来临写4个字,以后再随便在这写过的纸上练习行草,如是不间断者两年多。”
第二“沈”是沈兼士,他是沈尹默的老弟,曾留学日本学物理学,但兴趣却在国学的“小学”,也在东京听过章太炎讲学,算是章门弟子。
本来沈尹默和沈兼士是同时去日本自费留学的,后因家境不好,沈尹默先回。国内盛传尹默也是太炎弟子,沈尹默也硬着头皮,挂着太炎门生的招牌进了北大。沈兼士比沈尹默稍晚进的北大,后来结识史学家陈垣,二人相互提携,成为国学研究的名流。沈兼士后来曾任北大研究所国学门主任。陈垣任辅仁大学校长后,沈兼士于是离开北大去辅仁任文学院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