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突然静了下来，正在桌边喝酒的登霍夫转过头，手握着第一部纯血王子牛角酒杯，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剑拔弩张的兄弟两人。登霍夫的嘴角挂着一丝几乎看不出的微笑。滕贝格举着细嫩的粉红色的羊羔腿肉的手停在了嘴边，他将羊肉随手扔到银盘子里，兴奋地舔着油汪汪的手指，双眼烁烁闪亮，目光在马克西米利安和阿尔伯特脸上转来转去，专注地等着看他们的好戏。他肥胖的妻子身穿铁锈红的厚织锦长裙，长裙外围着火狐貂裘，吃完涂黄油的牛肉馅饼，又开始去吃蜂蜜蛋糕，并没有觉察黄油已经沾污了她胸前悬挂的硕大的绿松石项坠。滕贝格的情妇，一个像匹萨克森母马般健壮的年轻女人坐在他的另一边，手臂搂着他的脖子，紧靠在他身上。她穿着李子色叙利亚丝绸裙袍，全身珠光宝气，俨然如同一位贵妇人，令人无法想到她原本是个农奴。

听了哥哥的斥责，阿尔伯特的脸即刻扭曲了，他扬着头，手撑在腰间，特意将声音提得更高，继续已经收不住分寸的挑衅。不过看起来，他一向就是如此地无所顾忌。

"你完全误解了我。我恪守君臣之礼，从未想过去做任何让你不快的事，但在你这双敏感眼睛里，一点点小的波澜就会极其刺激。"

他的话渐渐引起了周围其他人的不安。兄弟两人孀居的姑母向阿尔伯特连连示意，让他不要冒犯马克西米利安。伊莎贝尔则已经站起身，担心地朝这边望着。施韦林也忍不住快步上前温和地劝解："阿尔伯特王爷，请您不要这样跟伯爵讲话，其实您自己也清楚，您这样说自己的哥哥，并不十分公正。"

"我在和自己的哥哥说话，谁要你来插嘴啦？一个小小的家臣，猥蒙宠信，竟然也要对我指手画脚起来了吗！"

阿尔伯特拖长声音，只傲慢地瞥了施韦林一眼，便仍旧逼视着马克西米利安，他的话本来就是对这位兄长说的。

施韦林的脸不禁涨红了，眼中有了怒意。

"对，正是因伯爵对我这个贫寒贵族的知遇之恩，我才以骑士的身份位列于宫廷。我一直牢牢地记着这一点。可我知道，伯爵对你的情谊胜过了任何人，你对这种情谊却从来都不屑一顾！"

"住嘴！你没有资格跟我讲话！"

"王爷，这话怎么说？"施韦林身上的傲气一下子迸发出来，无论他面对的是谁，今天都要问个明白，也要讨个公道。他的手毫不畏惧地握紧黑森林骑士了佩剑的剑柄，直视着阿尔伯特的眼睛。

他的动作阿尔伯特看得一点不漏，阿尔伯特索性把目光正式转向他，增添了更多的挖苦：

"你问我吗？我倒很愿意赏脸回答你的这个疑问。施韦林，我给你一个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很不错的建议--你不妨在帽子上面缝上几个铃铛，这样的话，在宫中，你就有了正式的身份！"

施韦林把剑刷地拔出剑鞘，马克西米利安立刻朝他喊道：

"施韦林，把剑放回去！你要记住，刚才你听到的那些话并不是出自士瓦本伯爵之口，你的身份，并不是什么人的污蔑就能否认的！"

士瓦本伯爵--阿尔伯特被这个词重重刺激了一下，几乎跳了起来。

"对，在士瓦本王宫是我哥哥当家，他可以随意赏给哪个自己喜欢的仆人一个响亮好听的职位。施韦林，好好讨我哥哥的欢心吧，你得随时抓紧我哥哥的袍角，留神别放手！"

这时，宫廷总管施坦海姆男爵也禁不住站了出来："阿尔伯特大人，即使是对那些身份低微的仆从，您也不能这样侮辱他们，更何况施韦林骑士是贵族！"

阿尔伯特冷笑了一声。听到这挑衅的笑声，施坦海姆男爵无法压抑怒火，大声斥责道：

"施韦林骑士一向忠诚勇敢，恪守臣节，您没有权利这样对待他！"

阿尔伯特微微一愣，眼睛从男爵身上朝马克西米利安的朋友和亲信们扫了过去，见他们都已满面怒容，于是他更带刺激性地大笑了一声：

"哈，看起来今天晚上我要参加一个大比武啦！男爵，你们这伙人不妨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