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跟着一个贵族,此时,这个贵族已从腰间拔出了长长的三角形骑士剑。明晃晃的剑,在火堆旁,刺眼的反光使马克西米利安眼前一花。
那个喝得身体摇摇晃晃的贵族另一只手拿起自己那面画着狼头的盾牌,口齿不清地跟着阿尔伯特向施坦海姆男爵挑战:
"施坦海姆,过来呀!你……你求伯爵的女人把她的腰带……系到你的剑柄上……好助你所向披靡!"
许多双眼睛一下子转向伊莎贝尔,她又羞又恼,雪白的脸立刻蒙上一层愠怒的红雾。
一阵轻狂的大笑,阿尔伯特也拔出自己的剑:
"说得好!让我们都来为王兄的美人儿助兴!施坦海姆,施韦林,还有你们,都拔出剑来,为你们来自北方的阿芙罗迪特战斗!你呢,哥哥,难道不想借此向情人献献殷勤?"
马克西米利安被激得眼里直冒火,他按住弟弟,手在不停地发颤。
"阿尔伯特,你喝醉了吗?别再当众出丑了!"
"拔剑呀,我的无与伦比的骑士哥哥!"
"你没有听懂我的话?胡闹得够了!"
阿尔伯特丝毫也不退让,他的心中同样怒火直蹿。面对着马克西米利安的一再制止,他反而摆出一幅不依不饶的架势。他认为,这位兄长最终仍会像以往那样,忍气吞声地草草收场。
"胡闹,哼,对呀,你早就想发作了吧!你在针对什么,我很清楚,我也知道你今天一直就在琢磨着找个什么借口对我来上这么一回。既然是这样,你我都是男人,男人有男人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且那样的方法更加体面。来吧,我的哥哥!"
"可以,但今天晚上我不应战!我答应你,一回到康斯坦茨,我们就到比武场上实实在在地较量较量。"
"今晚为什么不行?你的客人们正等着哪!"
那边的大帐,鲁道夫和他的洛林人在看着他们,个个都是一脸的幸灾乐祸。鲁道夫的侍卫长高声喊道:
"伯爵,今天是你们士瓦本的节日,您不会让自己的人扫兴吧?"
马克西米利安没有理会他,依然盯着阿尔伯特,声音中的怒气越来越重:
"阿尔伯特,你是我的弟弟,别再逼我!"
"这是你为洛林客人举办的晚会,就让他们高兴高兴吧,我的好心肠的哥哥!"
马克西米利安已经气得满脸通红,可他却不愿再继续争吵,让人看笑话。他压低声音对弟弟严厉地说道:
"阿尔伯特,你还要如何放肆才满意?不要把我逼得只能以君主的身份来对待你!你酒喝得太多了,现在就回去休息吧。"
说完,马克西米利安不再理他,转身向鲁道夫走过去。
马克西米利安的话已经说得很重,阿尔伯特明白自己必须到此为止,他狠狠地盯着自己哥哥的背影,然后向鲁道夫投出极度轻蔑的一瞥,便急转身背对着他们怒气冲冲地快步走远。
马克西米利安来到鲁道夫身边,此刻看到鲁道夫,他还是像白天那样窘迫。他歉意地微笑着,刚想说些什么,鲁道夫已抢先开口,声音里的颤抖被竭力压抑着,但并未完全抑制住。他说道:
"我要向你告辞了,伯爵!今夜的晚宴很丰盛,我还从未见识过这样的盛宴,一定所费不赀,我万分感谢你的一番美意!"
听了他的话,马克西米利安的脸有些发红,他点了点头说:"公爵,请让我送你一程,还有些话,我要单独跟你说。"
夜色清寒,此时,风声也已渐渐变得悄然。两旁的树木默不做声地矗立在苍白的月光下。树影漆黑,与黑夜一起掩盖着死者残留的尸骸。两位君主默默地并辔骑行,他们的骑士们远远地在后面跟着。刚刚签署的那份条约,烧灼着鲁道夫的心,也使另一位极度不安。
走出树林,前面是空旷的平原,远方是一条宽阔的大河。
人们渐渐走近了那条河。必须分手了。他们下了马,面对面地望着对方。
马克西米利安终于开口说道:
"表弟,我知道今天带给你何等的痛苦。请你原谅我,如果我不是士瓦本伯爵,就不会签署条约。那片土地,我一定会归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