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特朝他喊道,在这位卫队长马下,已经躺倒了四五具残尸,他提着还冒着热气的鲜血淋漓的剑,策马想冲过来,可却被十多个勃艮第士兵围住。他急得眼睛里迸射着火星,挥舞着剑,奋力砍杀,他的剑劈裂了敌人的盾牌,几乎每一剑就砍倒一个敌军士兵。头颅骨碌碌地在他脚下滚动。
佩特的喊声,引来了另一群勃艮第雇佣兵,他们拥了过来,用意大利话嘈杂地叫嚷不停:
"抓住那个人!那就是士瓦本伯爵!"
"好一个高贵的宝贝!快来啊,兄弟们!"
"瞧,他剑柄上的宝石比榛子还大!"
又一个勃艮第士兵倒在马克西米利安剑下,可几枝锋利的长矛一起扎进黑马围着铠甲的前胸,它长长地哀鸣了一声,倒了下去,马克西米利安还没来及跳下,左腿就被它死死地压住。他仰面摔倒,利剑脱手而出,颌下的系带也松开了,头盔滚到了几步开外。他的战马挣扎了一会儿,想站起来。
可鲜血和白沫已经从嘴里流淌出来。它猛地抽搐了一下,就不动了。
"他在那儿,马把他压住了!"
"快来呀!"
他们围住马克西米利安,兴奋地指指点点,脚已经踩上他的头发。一个独眼士兵拿到了他的剑,剑柄上黑色的宝石,映得士兵唯一的眼珠似乎比四周的烈火还要亮。他端详着剑,摩挲着上面的宝石,然后把剑系在自己的腰带上。身旁的士兵举起斧子,朝马克西米利安头上砍下去。马克西米利安闭上眼睛,准备一死了。
"你要干什么!"
独眼士兵猛地抓住了这个士兵的手臂。
"放开,老瞎子!我要提着他的脑袋到国王那里去换金币!"
"你肩膀上面的那个皮囊里塞的是稻草,摩得那的驴子!既然能抓活的,干嘛只想要个脑袋。国王当然更喜欢活的士瓦本伯爵,活捉了这个走霉运的小子,国王给的金子会更多!"
他仅存的那只狸猫样的灰眼珠在马克西米利安的脸上转来转去。他弯下腰,朝马克西米利安伸出手去。
他的手还没有碰到马克西米利安,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铁骑奔驰的声音,随之,就听到他那些伙伴的哀号。一队骑士冲开包围,赶到马前,为首的正是阿尔伯特,后面跟着施韦林骑士。
他们砍翻几个士兵,冲到马克西米利安跟前。看到他们,独眼士兵立刻举起手中的战斧,朝着马克西米利安狠狠砍下去。可一声惨厉的大叫却发自他的咽喉,他在半空中的斧子,连同手臂飞离了他的身体。他的血珠,从施韦林骑士的长剑上乱纷纷地滚落到泥土之中。阿尔伯特的剑几乎同时到达,独眼士兵的头颅一下子就从身躯上蹦跳开去。
在夜色中,那只灰眼珠还在闪闪发亮,以生命最后的热度指示着头颅的行迹。
骑士们一齐跳下马。阿尔伯特一跃上前,使尽全身力气去搬动马尸,随同的骑士一起动手,施韦林将马克西米利安的腿从下面拉出来。那条腿疼痛异常,像断了一般,但行动还没有什么问题。马克西米利安的那把利剑也被一位骑士从敌人身上取回。
越来越多的勃艮第人在朝这边聚集,前方黑压压的全是敌人。
"到提特林根去!"耳边传来阿尔伯特的低声催促。这句话凝聚了无可测度的力量。
眼前的大火越来越凶猛,今夜康斯坦茨注定要为大火焚毁。
"向北,让我们以君王的方式与勃艮第人做一决战,走!"
马克西米利安终于转过头去,施韦林牵着一匹雪青色的战马正等着他。
"哥哥,到我这里来!"阿尔伯特敏捷地跳上自己那匹有名的骏马,随即俯下身,拉住马克西米利安的手。马克西米利安借力纵身一跃,跳上马背,紧贴在阿尔伯特背后。阿尔伯特让他抱紧自己,便抖动马缰,马立刻飞驰起来。
一群勃艮第士兵蜂拥而上,围起来试图阻截。阿尔伯特忽然高喊:
"抱紧我,千万别放手!"
他双腿用力一夹,猛然收紧缰绳拉起马头,这匹火红色的神驹在急驰中,骤然用后腿奋力一蹬,高高地腾空跃起,带着兄弟二人,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从这些惊骇的士兵头上越过,在他们身后远远地落下,抛下勃艮第人狂野的呐喊,如同一阵疾风,闪电般的一瞬就远远甩开了他们,也远远地逃离了疾雨般的飞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