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他才有气无力地嗫嚅着说：

"我知道，公爵，我不会不知趣地再来打扰您。因为您曾向我表达过真挚的情谊，故此，我取道洛林。明天，我就到北方去。在此处得到您的庇护和接待，我对您是无限感激的。"

"你以为你还能离开这里吗？去北方？去波美拉尼亚，还是萨克森？

那里会更好些？我的表兄，别这样敏感，我并没有赶你走，相反，我很喜欢你这样稀有的客人。我对客人很挑剔，一旦碰到看中的，这样的客人，我总是会将他们留下来。更何况，这也是令弟，现今的士瓦本伯爵的意思。

"

如五雷轰顶一般，马克西米利安脸上顿时失去全部血色，他下意识地抓住椅子冰冷的扶手，紧紧地握着，十个手指都发白了。冷汗在悄然渗入身上潮湿的衣服。

"你没有去法兰哥尼亚，你的弟弟定然是松了口气。不妨让你知道，他的急件已经先于你到达洛林。当然，我相信，也许他内心是希望我做得更干脆一些，我有理由这样做，不过关于这点你不要害怕，我并不想为他弄脏了自己的手。"

马克西米利安发呆地注视着鲁道夫，鲁道夫没有停下来让他喘息和思考，再次将刻薄狠毒的话像利剑一样一次次向他刺去。

"我真是吃惊啊，怎么，你竟然会取道洛林！你就那么相信我说的几句话，我写的几个字？多少人都曾背叛指天誓日的诺言，更何况一纸书笺只不过是虚伪表白所佩戴的面具。你不会记不得，两年前你们疯狂抢夺洛林的领土，就像饥饿的秃鹫，就像丑陋的鬣狗，你居然认为我还会庇护你，让你堂而皇之地踏上我的土地，荒谬，太荒谬！不过说到庇护，既然你还抱有这种幻想，我很愿意满足你，用别的方式。"

"将毫无防备的客人扣押起来，对他横加侮辱，这样的礼节我还没有见到过。这是什么礼节？鲁道夫，这是洛林独有的风俗，还是你自己的特别爱好？"

马克西米利安受不了他连番的辱骂和奚落，终于忍不住反击了。

"此时，你还能有逗趣的心情，我倒要先向你祝贺一声。不过，你在洛林永远不会是客人！对于洛林，你是所有洛林人的死敌，而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囚犯！"

马克西米利安紧闭着双唇。在这种险恶的处境中，他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逃脱了。

一旦对他有了绝对的权力，这个人就开始变得令人感兴趣了。鲁道夫看着他，嘴角渐渐有了笑意。对啊，无论如何，这倒是个不错的人质，与第一部纯血王子当今的士瓦本伯爵结盟，这个抵押品是很有分量的保证。他揶揄地说道：

"亲爱的表兄，我会好好地照料你，你安心地留在这儿吧。明天你就会发现这一带也有几个牧羊女，你这位'普天之下最可爱的骄子'，依然可以在我给你的城堡中挥洒多情的热泪和叹息。"

"鲁道夫，请你住口！"

马克西米利安的忍耐到达了极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然从木椅上站起身。木椅随之向后翻倒下去。

"马克西米利安，你受不了了？"

马克西米利安面色惨白。取道洛林，如今他明白这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结局是什么，他现在还不知道，但他却极为清楚地知道一点，那就是对于自己，已经什么都完了！他心如刀绞，手不由自主地握住剑柄。这个动作使鲁道夫不禁失笑，他拍了下手，一阵铁器的铿锵，他的卫兵就推开门，进入了房间。他们的眼睛，像兵器一样森冷。

见到这个情景，马克西米利安却挺直了身体，灵魂深处，尊严的强大力量使他奇异地稳住了心神，于是他的声音变得清晰有力：

"我知道您是一位很有抱负的君主，可今晚你却扮演着一个渺小人物，以不符合自己身份的方式，折磨一个现在无法跟你对抗的人。为君者虽不妨冷酷一些，但也该懂得适可而止。仁慈是上帝给予心灵的恩赐，也是基督徒应该与生俱来的美德。鲁道夫，请你对我做出君主气度的判决吧！"

但鲁道夫已经说够了。今晚，他根本不打算做什么判决。这场短短的激斗暂时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