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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处逢生:开番摊娼盛赌旺(6)

赌城往事1:一个江湖大佬的赌业传奇 作者:辛磊


光绪二十年(1894年),谷埠的一艘花舫失火,烧毁了一些船只,大火还蔓延到十三行一带,烧毁了数幢洋人商行,而华人商行受损甚微。原因是广州的救火队派出水车前来救火,仇恨洋人的市民购买火油灌入水车,朝洋行建筑喷射。

翌日,英国领事向粤督谭钟麟提出抗议,要求禁止江面麇集船只。谭督拒绝,后任李鸿章以确保河道“畅顺”为理由,下令将城南江面大寨(花舫)迁往大沙头。大沙头水势湍急,大寨各舫,只好用铁链锁连,以便船舫泊稳。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大沙头又发生火灾,船舫烧毁数艘,嫖客妓女死伤多人,造成轰动一时的惨剧。

于是,粤督张人骏下令省河江面禁止“寨舫麇泊”,一并迁往东堤。这一命令造成水上娼妓业的衰落,以后虽有花舫在江面停泊或漂游,却不是数舫麇集。

此时,东堤的沿江大马路已贯通。那时沿江西路和沿江东路还在河滩上,在陈济棠治粤时期,沿江西路贯通,东堤的大部分地段缩为内街,不再有临江之便。

从本世纪初到今天,东堤一直是广州的繁华商业街之一。

东堤的岸上在清末就建了许多洋楼(那时的广州人叫鬼楼),倚楼望江、气象万千。入夜,船舫与洋楼的灯火交相辉映,甚为壮观绚丽。在东堤桥对开,还建有著名的东关戏院和广舞台。商铺食肆,鳞次栉比。大寨在此地营业,令东堤更加兴旺。

东堤的大寨全部开在鬼楼内,共有八大寨。霍芝庭来此地开赌时,东堤的岸上烟花史已有10年。若说水上烟花史,可以追溯到宋朝。清朝盛极一时的迎珠街和谷埠寨舫,就是麇泊在东堤临江的水面。

霍芝庭过去常陪嘉宾贵客来此逍遥,对这个地方不陌生。

民国初,陈塘南的娼妓业迅速崛起。陈塘由一帮与东堤帮不和的豪强势力庇护开设。当时也有八大寨,民族风格更浓。娼妓带动了陈塘的兴旺,一时间,这里的食肆酒楼如雨后春笋冒出。陈塘南离东堤大马路不远,霍芝庭的番摊集中在油栏门至西濠口的东堤旺地,霍芝庭的番摊可吸引东堤和陈塘两地的豪客。

在现在人的想象中,妓寨的主题就是一个“嫖”字。这是一种误解,真正的卖淫架步(场所)是二四寨、打炮寨,它们皆分水上和岸上两种,属于中、低档的娼寮。介于大寨与中低档娼寮的叫半掩门。半掩门,在东堤和陈塘皆有,略介绍一二。

所谓半掩门指半公开的妓院,当时的娼妓业虽然合法,但要缴纳烟花捐和筵席捐。另外,开妓院毕竟名声不好。半掩门的户主一般是出身于巨室的妈姐(地位比巨室的奴婢高),退休后便蓄女养妓,培养她们琴棋诗画吟唱的本领,靠“女儿”补充生活来源。半掩门也属高级妓女,富有的“女婿”常来光顾,或者长住。不像其他妓寨娼寮,人来客往、闹闹哄哄,妓女倚楼偎窗、搔首弄姿、秋波传情、芳名远扬。

据曾在广州烟花行“捞生活”的刘国兴先生回忆,清末民初,东堤有半掩门12间;陈塘约有十间八间。都没有与大寨紧连,而在稍里的小街深巷。

大寨不是纯粹的卖淫架步,那是什么?

首先,它是美食街。原谷埠有“乘香”、“留香”、“凤窠”等名舫,集粤省最好的厨师、尽搜天下山珍海味,《海山诗屋诗话》说这些名舫“每一夕宴费动百金”,后来,这些名寨皆弃舟登陆发展。其次,大寨是高级娱乐场,客人可欣赏妓女弹唱,或邀妓女下棋打牌、吟诗挥毫同娱。大寨的第三种功能,才是与妓女共享床笫之欢,这也许是好色客人的最终目的,也是大寨三大功能中最具魅力的一种。大寨的妓女不仅要求技压群芳,还得貌似天仙,令嫖客销魂荡魄。

正因为如此,鸨婆绝不会轻易让嫖客得手。“情郎”与“靓女”间,必须有复杂且漫长的“恋爱”过程。首先得“出毛巾”,嫖客大摆筵席,宴请宾客,甚至还要嫖客开雀局(麻将)、开烟局(请好鸦片的宾客吸鸦片)。“定情”之妓出面应酬,将精美的毛巾赠送给她“钟爱”的嫖客。之后,择日“探房”,嫖客带要好朋友去妓女“闺房”,(必须)取悦妓女,嫖客要将房中的家私用品更换一新,贵重的香水须150元银洋一瓶。“探房”不可一次探完,也不可光“探房”而不设花筵。花筵一席得二三百元,当时一个堂倌才2元月薪,可见宴请有多贵,妓寨老板获利有几多!

民国初期,广州嫖客中,名气最大的是苏大阔。《华人世界》杂志1990年10期的一篇文章写道:

“曾有一个叫苏大阔(苏域农)的阔少,恋一个名叫新娇的名妓,在大寨饮了3年花酒,仍未到手。当时,新娇是广州的大寨中首屈一指的红妓,琴、棋、诗、画,样样俱能,架子也不小。有一次,苏大阔屡传新娇,新娇故意迟迟不到,据说‘新娘正在钓鱼’。苏大阔很不快,遣人往问新娇的钓竿卖不卖?答复说:‘非三千不卖。’苏大阔立即如数把它买来。这件事立即轰动了整个大寨。‘出毛巾’的头夜,苏大阔把整个江面的大寨的厅全包下来,全部扎花结彩,以豪阔名噪一时。其后,在广州市商会举办的卖物筹款,赈济乙卯年水灾的灾民时,他又以同样豪阔的手段,以一万元饮了一支(瓶)汽水。从这些事情上,可想那些豪绅巨贾在大寨内所过的穷奢极侈、荒淫无度的生活了。当然,苏大阔以3000元买一个妓女的钓竿,不是完全没有用心的。他通过这件事使自己以豪阔名噪一时,骗取了不少人的信任。因此,他在后来开设银号时,便有不少人惑于他的‘声誉’,纷纷存款到他的银号里,结果,却因苏大阔的负债潜逃,受到损失。”

霍芝庭来东堤经营番摊,苏大阔的南岸番摊私馆正在走下坡路(那时尚未开设银号)。 我们根据以上的介绍,可知东堤正是这样一处挥金如土的销金窝。霍芝庭知道,好色之徒,亦不乏嗜赌之徒。来东堤大撒银纸者,皆是大豪客。广州的市井小民绝不敢来东堤花销,这情景有如今日的旅客,对五星级酒店敬而远之。既敢来,必财大气粗。

繁荣“娼”盛,东堤人气财气皆旺。霍芝庭的赌馆开业后,令东堤旺上加旺。

当然,地段选得好,只算成功了一半,另一半要看如何去经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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