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和迈克尔迅速陷入了爱河。几周前两人还互不相识,更不会未卜先知有一份感情等在这里。然而现在每一天,两人的短信如繁忙的蜜蜂一样,在伦敦上空穿梭个不停。
“下午我和邻居打了壁球。现在开车去超市买麦片。
你在做什么?”迈克尔问。
“我在上工。你好不好?”
“我挺好的。我在想象如果和你一起上工,在那儿肩并肩看看书会是什么样子。”
“哈。坐在妓院里肩并肩看书?你的创意既古怪又新奇。”
苏菲一边回着短信,一边想象迈克尔去了什么地方打球,和他一起的邻居多大岁数,去超市时会穿过哪些街道,买什么牌子的麦片等等。
还有:
“昨天晚上刚要入睡时,被一个朋友的电话吵醒了。没什么事情,只是一个问候的电话。但之后我很久没睡着。今天起来觉着困乏极了。”迈克尔向苏菲抱怨道。
“告诉我他的名字。”
“他叫保罗。为什么?”
“让我去宰了他。”
“我倒想看看你杀气腾腾的样子。”迈克尔说:“会跟好笑的动画片一样吧?”
苏菲还没来得及回复,迈克尔又发了一条来:“不过我喜欢看动画片。有时候看着看着会掉眼泪。”
苏菲说:“那讲讲看,什么样的动画片让你流过泪,为什么?”
几分钟后,迈克尔回复说:“今天不行了。我需要马上去见个会计师,然后律师。”
苏菲说:“好的。不过我想起一个问题来:一个律师和会计师同时落了水,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怎么做:去看场戏,还是去遛狗?见完他们,记着告诉我答案。”
迈克尔在路上迅速回复到:“我会去找你要答案。”
苏菲和迈克尔都不喜欢甜言蜜语,好像那是含金量不高的言辞游戏。这些短信记载的是他们每天生活的点点滴滴,但传递的却是确凿无疑的爱的信息。他们“爱的需要”被弥合,拥有与被拥有的感觉令他们着迷,仿佛两个失散多年、因饥渴而蒙尘的心灵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灵魂伴侣”。
有天早上大约七点钟,迈克尔发短信给苏菲,问她醒了没有。苏菲拿起床头的闹钟看了一眼,比她定的闹铃早了一个小时。
“你这么早吵醒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呦,那要看看梭罗会不会原谅你晚起。”苏菲想,迈克尔一定是读过了梭罗在瓦尔登湖畔,向每一个黎明顶礼的那些段落。
“让他去死。”她翻了个身,回了短信又要睡去。“你被吵醒后,脾气可不小。”
“我现在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抽上几个回合。”苏菲想继续睡,可迈克尔的短信发个不停。她知道这又会是由爱的信息织就的一天。
迈克尔知道她不是真在发火:“幸好今天早上我离你远。不然,被吊起来的可会不止一个。告诉我你定的几点的铃,我会记着在那之前不吵醒你。”
迈克尔住在伦敦南部,距离苏菲的公寓很远。两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每周想方设法才会见上一两次,但有时还会因事而突然被取消。偶尔见着了,两人又好似不舍得把时间用在说话上,所以无休歇地吻在一起。
仿佛两人已经穿越了很多世,生生披荆斩棘,世世跋山涉水,才有了一刻的相拥。他们在长时间的拥吻里发现了对方的孤独与寂寞。它们藏在他们的血液里,在几近成灰时,遇见了彼此,映照着彼此,也同情着彼此。
苏菲以前看到叔本华说,情爱是“除生命之外,最强大、最有力的活动”。因为它所追求的目的,较人生其他目的更为重要。这目的叫做“族类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