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万新因此而蒙上了一层悲情色彩,在关于他的诸多描述中,他是个志存高远、蔑视主流、思维敏捷、重情重义的人。只是大厦将倾之时,他矛盾的性格投射到管理之中,只能让一团乱麻更乱。"德隆后期也是党外有党,派中有派。"上文中出现的一位匿名核心层高管认为,从十年前,就出现了"唐万新主义"与"德隆主义"。
做全能投资银行,战略价值投资是他早期的想法,他由此描绘出一幅激动人心的画卷,吸引各路精英加盟。黄劲进入德隆时,公司已风雨飘摇,可当年的工作状态亦让他印象深刻:"我们研究的是金融控股,如何把全球金融资源和中国的产业相匹配。"在这个命题下,他们"每天都在兴奋之中,加班到半夜也不会累"。
"许多人认为德隆模式是产融结合,意思是说产业做到一定规模,就去投资金融,然后再用金融来为产业服务,其实德隆的本质想法完全不是这样的。"王世渝说,"唐万新真正要做的产业就是产业、金融就是金融,金融本身也要当一个产业来投资,而不是两者打通。"
综合多位德隆旧部回忆,大体可勾勒出"德隆主义"的理想雏形:逐渐退出"老三股",未来只做三个产业--金融服务业、零售业、旅游业。
解体前,零售版图已经展开。在农村以山东为试点,德隆成立了号称有500家连锁的德农超市;在城市与上海百联、北京华联、辽宁大商等几乎所有地方零售诸侯都谈过一遍收购。旅游则图谋完成从景点到旅行社的整合,按照设计,在未来出境游和入境游的市场,德隆要拿下70%的市场。
德隆在基金与产业之间也有一个合作模型,简单而言,即德隆通过在海外收编一个自然人团队,然后由该团队在华尔街运作一个基金管理公司,牵头人是全美机构投资协会的前主席。该基金派生出多个基金管理公司,背后都有德隆的影子,然后由这些派生出来的基金管理公司在全球运作产业整合,如此就在当时背景下解决了国内的钱出不去的法律问题。
这一套看似完美的系统,在德隆战车四处出击时,几乎如唐万新阔绰的出手一样有效:谁不想加入一场改变整个民族产业格局的宏大叙事中呢?
在德隆全面崩溃之前,"德隆主义"的品牌效应已几近神话。一位德隆高管透露,有一个收购地方国企的项目,他来德隆之前就在谈,地方政府很愿意,可公司董事长不同意,"有点看不起我们"。后来他到德隆后再与对方联系,那位董事长直接就说:既然你到德隆了,这个事可以谈。双方第一个电话就谈了三小时,签字的时候德隆已经没钱了,那位董事长居然不用德隆出钱,打算让企业贷款,然后把钱转到德隆账上,再打过来。"品牌到了那个份儿上,账上有没有钱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