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汤凉了，露丝。”鲍伯说，仿佛这是她的习惯。

“有毛！”露丝说。

“它是一只干净的乖狗，”布兰达说，“我们不介意，是吧，安格斯？”

“当然。”安格斯嘴上说，心里其实很介意。鲍伯小时候老是吵着要养狗，安格斯总是拒绝。

“你就不能让狗离汤远一点吗？”鲍伯问。这句话说错了，话一出口他立刻知道他错了。他并非有意要对露丝说“你就不能”这样的话，但每当他看她不顺眼时，这样的话便不知不觉脱口而出，这种现象最近常常发生。

露丝眼中现出泪光，她端起汤锅。“我去沥干净。”她说。

“好主意！”布兰达说，“这样就没事了。”

“快点把汤端回来，”鲍伯大声说，“别傻了，露丝，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三根狗毛，挑出来就是了。”

“可是，它说不定是天竺鼠的毛，”露丝说，“它在衣橱底下钻来钻去。”孩子们的宠物中，她最不喜欢这只天竺鼠，它的肩膀总是拱得高高的，两颗深邃的眼睛，它让她想起自己。

“你累了，”鲍伯说，“你一定累了，否则你不会这样胡说八道。坐下。”

“让她把汤沥一下吧，亲爱的，”布兰答说，“如果她想的话。”

露丝已经走到了门口，却又立刻转回来。

“他根本不在乎我累或不累，”露丝说，“他再也不关心我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玛丽·费雪，你知道，就是那个作家。她是他的情妇。”

鲍伯为这番鲁莽的言语和她的不忠而震惊，但同时也感到高兴。露丝这个人不可信任，他早就知道了。

“露丝，”他说，“你把我父母卷进我们的家庭问题，这对他们非常不公平，这件事和他们没有关系，拜托你对无辜的旁观者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这当然和我有关，”布兰达说，“你父亲从来不做这种事，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请你尊重我的隐私，妈，”鲍伯说，“看我过的是什么样的童年，你实在不该发表任何意见。”

“你的童年又怎么了？”布兰达问，微微涨红了脸。

“你母亲说得对，”安格斯说，“我想你应该向她道歉。不过，话说回来，布兰达，我想你应该让年轻人自己解决他们的问题。”

“爸，”鲍伯说，“就是你这种态度，才让我有一个任何孩子可能会遭遇到的最可怕的童年。”

玛丽·费雪最近才向他分析他不快乐的根本原因。

“我从没让你母亲不快乐过，”安格斯说，“随便你怎么说，但我从未蓄意伤害任何女人。”

“这么说，”布兰达说，“你是无意中伤害啰。”

“女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安格斯说。

“尤其是露丝，”鲍伯说，“玛丽·费雪是我最好的客户之一，我运气好才能有这样的客户，当然会珍惜。她不但是个有创意的人——她才华横溢——而且我喜欢把她当朋友，但咱们的露丝老是疑神疑鬼！”

露丝看看她的公公，看看她的婆婆，再看看她的丈夫，手上的一锅蘑菇汤掉在地上，汤汁从锅子里流出来，渗进地毯。孩子们和家中的动物都被新的灾难所发出的声响吸引，跑过来看。露丝觉得哈尼斯在笑。

“也许露丝应该出去找个工作。”安格斯说。他跪在地上，用汤匙把汤舀进一个碗，但他的动作没有地毯吸收的速度快，因此他把汤匙用力压进地毯，挤出珍贵的灰色汤汁。“让自己忙一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