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头12个月里,我曾先后20次穿梭于大西洋两岸,还去了委内瑞拉、中东和澳大利亚。我告诉自己说,世界经济和我们的业务都在经历日新月异的变化,因此,直接了解外界形势至关重要。但是,漂泊在外就意味着我完全与伦敦的核心业务状况脱节。我成了了解外面世界,尤其是英国以外世界的窗口,因此,我更多地参与了集团政策和战略的制定而非实际的业务。对于任何金融机构而言,实际业务才是公司的生命线,而我则被排除在银行重大交易之外,这使我清醒地认识到我的职位所固有的劣势。
当我得知我未能参与英国化学工业公司(ICI)的欧洲市场筹资活动时,我大为恼火。英国化学工业公司被视为伦敦股市的龙头,它的走势将会引导其他个股。多年来,莱斯利·墨菲一直为英国化学工业公司提供金融咨询,他和我一样在这次交易中被剔除出局,英国化学工业公司转而与伦敦公司董事长戴维·奥格尔维直接“洽谈”。
在那段紧张的时期,只有很少的事情能让我放松心情、忘却工作并融入生活,而演奏大提琴就是其中之一。我和伊莱恩在雷克雅未克音乐节结识了杰奎琳·杜普雷和丹尼尔·巴伦博伊姆,多年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发展成深厚的友谊,回到伦敦就意味着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相聚。1973年,我们听说杰奎琳可能患上了多发性硬化症,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当时我们正在纽约,杰奎琳计划与伦纳德·伯恩斯坦合作举办一场慈善音乐会,为纽约爱乐养老基金会的音乐家筹集资金。他们准备演奏德沃夏克的《大提琴协奏曲》,但在彩排时,杰奎琳忽然感觉不到手中的琴弓了。伯恩斯坦非常不安,却不清楚问题的根源所在。但这只是病症的冰山一角,就在一周前,杰奎琳走路时撞上了路灯柱。正当医生试图寻找病因时,艾萨克·斯特恩赶来救场,和伦纳德共同演奏了勃拉姆斯的《小提琴协奏曲》,两人对此协奏曲均驾轻就熟。然而,杰奎琳却未能参加演出,这预示着她将永远告别演奏生涯。
我远离办公室的硝烟,在佩勒姆克莱森特镇家中开辟战场,面前放着一部电话机,桌上堆满了文件,伊莱恩一直为我端茶送饭。当竞争临近白热化时,我感觉客厅变成了军事行动的战斗指挥中心,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布鲁诺经常打来电话,敦促我要不屈不挠,奋勇搏击,我们坚信能够取得成功。布鲁诺还请来当时的王室法律顾问悉尼·坦普尔曼爵士为我出谋划策(他现在已成为坦普尔曼勋爵),他也曾经出任上诉法官。坦普尔曼也认为可以通过努力争取到这一职位,但是,整件事情还未尘埃落定,我已全然泄了气。因为假如失败,我很难想象会继续留任,做艾尔利的首席执行官和副董事长。当我告诉布鲁诺我准备放弃并打算离开施罗德时,布鲁诺异常悲痛。就在我家的前厅,他泪流满面。此情此景令我终生难忘。
我将13年的人生岁月都奉献给了达林和施罗德,现在感觉自己无依无靠。离开施罗德时,公司给了我10万美元的“遣散费”,而没有正式的告别仪式。此后每个月——直到今天——我都会收到78英镑(约合200美元)的退休金,每次收到支票都让我心绪烦躁。不过现在看来,施罗德只不过是我商业生涯开端的初级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