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玉米粉搬出来,带到藏独木舟的地方,拨开葡萄藤和树枝,把它放进去。然后我又拿了腌猪肉、酒、所有的咖啡、糖和弹药,又拿了报纸、水桶和葫芦瓢,还拿了长柄勺、锡杯、锯子、两条毛毯、平底锅和咖啡壶,又带了钓鱼竿、火柴和其他杂物——只要值钱的东西我都带走了。我几乎把所有的东西席卷一空。我本来想要一把斧头,但是怎么找都找不到多余的,只有一把放在柴堆上,而我把它留下来不带走是另有目的的。最后我把那枝枪拿走了。
我从洞里爬进爬出,又拖出了这么多东西,把地面磨得相当厉害。因此我就从外面用心收拾了一下,撒了些尘土和锯屑,把磨平的地方盖住。接下来把那段木头放回原处,在木头下面垫上两块石头,另外又搬了一块顶住那段木头,不让它掉下来——因为木头恰巧在这个地方有点儿弯,并不贴着地面。你要是站在四五步外,不会发现这节木头是锯过了的。再说,这是在木屋的背后,没有人会到那儿去转悠。
从这里到独木舟那边,一路上长满了青草,因此我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我站在河岸上,四处张望,俯看整个河面,一切都平静无事。于是我带着枪走到林里去打几只鸟,无意间看到一只野猪,那些猪一从农场里跑出来很快就变野了。我朝它开了一枪,把它带回了营地。
我拿起方才留下的斧头,把门劈开——我把门剁得惨不忍睹。之后,我把猪拖进来,放在靠近桌边的地方,用斧头割开它的喉咙,让它躺在地上淌血——我说的是真的地上,一块板子也没有。再后来,我找到一条旧麻袋,往里头装了很多大石头——尽可能地多装——然后我把猪和麻袋往外拖,经过门口,穿过树林,直到河边,最后把它丢到河里,任它沉入水中,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一路上,你可以很容易地注意到有东西被拖过的痕迹。我真希望汤姆现在就在这儿,我知道他对这样的事很有兴趣,而且会帮我出一些好主意。要说恶作剧的话,可是没有人比汤姆更在行呢!这时我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跑去把我的玉米粉袋和旧锯子从独木舟里拿出来,把它们带回屋里。我把玉米粉袋拿到它之前放的地方,用锯子在下面捅个洞,因为这里既没刀子也没叉子——老爸总是用他那把刀做任何事情,煮饭也不例外。然后我抱着那个袋子穿过小屋东面的柳树丛,来到一条狭窄的小河边。那儿约莫七八米宽,河畔长满了杂草——如果季节对的话,鸭子也会在这儿满天飞的。河的一侧有条小溪,绵延数英里。我不知道它通往何处,只知道和小河是不相连的。玉米粉从袋子里漏出来,一路延伸到溪边,我把老爸的磨刀石也丢在那儿,让别人看起来一切都像是意外发生似的。然后我拿一条绳子把袋子绑住,这样它才不会继续漏,我带着它和锯子回到了独木舟那儿。
现在天已经快要黑了,我把独木舟推入那四周长满了柳树的河中,等待月亮升起。我把船绑在一棵柳树上,然后吃了点东西,躺在船上抽烟,盘算着下一步计划。我对自己说,他们一定会沿着石头拖过的痕迹找我,然后会跟着玉米粉的痕迹来到小河边,看到那条小溪,最后猜想抢匪一定是杀了我,把东西都抢走了。但是无论他们在河里怎么捞,也找不到我的尸体,很快他们就会觉得厌倦,再也不会管我了。太好了,那我就可以爱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了。杰克森岛似乎是个不错的地方,我对那个岛太熟了,没有人会去那儿,我可以在夜间进城,四处遛遛,买些日用品。嗯,就去杰克森岛吧!
我累得要命,所以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一时之间竟搞不清楚我在哪里。我坐起来四处看看,感到有点害怕。后来便记起来我在哪儿了。这条河十分宽阔,月光明亮,亮到我几乎都可以数清身旁漂流过的浮木。四周一片死寂,看来不早了,你闻得出来,时间不早了。我是什么个意思,你准知道——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才能表达我的这个意思。
我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正要准备出发的时候,突然听见河面上有声音。我静静地听着,很快就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了。那是在静夜里划船的有规则的摇桨声。我从柳树枝间偷看,没错,就在那儿——一艘小船在河的对岸。我看不清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只见它不停地向我这里划来,就在它几乎要撞到我的时候,我看清楚里面只有一个人,我猜也许是老爸吧,我才不希望再见他呢。他顺着水势,在我的下方停了桨,在水势平稳的地方划到岸边。他离我那么近,我要是把枪杆伸出去,准能触着他的身子。没错,那就是老爸——而且他清醒得不得了。我是从他摇桨的方式判断出来的。
我一点时间也不敢浪费,在岸边树影的掩护下快速往下游划去,划了大约有4英里半远,然后朝河中央划了l/4英里多一些,因为我很快便会划到渡口,人家可能会看到我,跟我打招呼。我从浮木里面爬出来,躺在独木舟里任它漂流。我躺在那儿好好地休息了一下,抽了会儿烟,往天空看去,一点云都没有。当你躺在月光下,天空看起来竟是如此深沉——这我以前一点都不知道呢。而且在这样的夜晚里,一个人在河里竟然能够听得如此之远!我听到码头上人们的谈话声,我也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每一句都清清楚楚的。其中有一个人说最近白天越来越长,夜晚越来越短了,另外一个人说,“这玩意儿”可不短——然后他们笑了,他又再说了一次,他们又哈哈大笑。后来他们把另外一个人摇醒,告诉他这个笑话,然后又自顾自地哈哈大笑,然而那个人并没有笑。他翻脸了,叫他们不要烦他。第一个家伙说他要跟家里那口子说——她一定会觉得很好笑,但是他说他自己可不屑说这种笑话。我听到其中一人说现在大概3点了,真希望天赶快亮。后来谈话声越来越不清楚,我再也无法分辨他们在说什么了,只听见一些喃喃声夹杂着笑声,我似乎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了。
我现在离码头很远了,我站起身,发现杰克森岛就在前面。大约在下游4英里处,一座小岛矗立在河中央,高大而阴森,像是一艘在黑暗中没有开灯的汽艇。我看不到暗礁的踪影,现在一切都隐没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