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的马开始稳稳地跑起来。巴特坐在上面感觉很舒服,马跑得很稳,父亲的强壮臂膀搂着他,他感觉不到一丝颠簸。他们在稀疏的树荫下跑着,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空隙照到沙路上,碎了一地。路在西面分岔了——一条向他们的小岛延伸,另一条折向北面。在那条路上,古老的红松树干上刻着一个个标记,标志着北去的古道的转折点。
“这是谁做的记号呢?爸爸,是卡西姆家还是您?”巴特问。
“我也不知道。那些用斧子砍过的痕迹在我们来之前就有了。卡西姆兄弟也是听人说的。你看,那些痕迹,有些很深,可以看出,年代已经很久远了,如果有人告诉我那是西班牙人做的记号,我绝对不会怀疑。去年,老师不是已经教你们历史了吗?那些西班牙人是怎样开辟古道的,就在这儿呀。我们刚刚离开的地方就是横越佛罗里达州的西班牙人开辟的旧路,在扎起勃特勒堡附近分开,南面那条通向坦帕,叫‘巨龙’古道,通向北面那条叫‘黑熊’古道。”
巴特半转过身子,望着爸爸:“难道西班牙人也猎熊吗?爸爸。”
“我想是这样。他们扎营时,会遇到各种猛兽,森林里又是熊经常出没的地方,所以西班牙人猎熊也没什么奇怪。”
巴特环视四周,忽然觉得四周到处都是人和野兽。
“那,现在这附近还有西班牙人吗?”
“孩子,现在连听祖父说见过西班牙人的那一辈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那些西班牙人漂洋过海,穿过佛罗里达州以后,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继续“哒哒”地往前走。森林里的早晨令人愉快,巴特边走边欣赏路边的风景。他看到红鸟在求偶,到处都是有冠毛的雄鸟,它们发出甜美婉转的叫声,为的就是吸引雌鸟,巴特听着这优美的乐曲,有些陶醉了。
“这比小提琴和吉他还要动听,是不是孩子?”贝尼问。
巴特吃了一惊,回过神来,他刚刚正幻想着跟西班牙人一起穿越大海。
香胶树上长满了新叶,红蕾花、茉莉花和山茱萸花都已凋谢,路旁的荞麦草和狗菁草的花却开得正艳。路朝西穿过一条开满白色和玫瑰色野花的草地,野蜜蜂在那成片的花丛中翩翩起舞,嗡嗡地唱着劳动者之歌。经过一片荒芜的垦地时,路变得十分狭窄,老马放慢了步伐,丛莽从四周逼近他们。矮橡树、冬青和那些灌木丛不时地擦着他们的腿,这儿的植物又矮又密,所以树荫很少,四月的太阳暖烘烘地照着,老马已经出汗了,马镫的皮带摩擦着它的肚子,发出“吱吱”的响声。
这段路又闷又热,周围一片寂静,连鸟叫声都没有,只有蒿雀不时地从灌木丛中惊起。一只狐狸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一个黄乎乎的东西,可能是只野猫,还没等巴特看清它的模样,一下子钻进了灌木丛。慢慢地,路又宽了起来,马的脚步重新变得轻快,巴特看到灌木丛在纷纷后退。卡西姆家用来当做地界标的大树渐渐临近,贝尼跳下马,抱起那只杂种狗,又重新上马。
“爸爸,您为什么抱着它?”巴特问。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用意。”贝尼说。
他们进入了棕榈和栎树交织成的一道拱廊,接着他们看到那座久经风雨的卡西姆家的茅屋。
“卡西姆家到了,你可不要去嘲弄草翅膀啊!”贝尼说。
“爸爸,您放心吧,我不会嘲弄他的,他是我的好朋友。”巴特向爸爸保证。
“那就好,虽然有点畸形,但那不是他的过错,如果可以选择,我想他也不想这样。”
“除了杰克森,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巴特说。
“你还是去和杰克森玩吧。虽然他的故事和草翅膀的一样冗长,可至少他说谎时,他自己很清楚。”
突然,从茅屋里传来一阵骚动。巴特听到了吵闹声,之后是好多把椅子从茅屋的一边挪到另一边的声音,还有东西被摔碎的声音,好多双脚在木条地板上踩踏的声音。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吵得人头疼。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尖叫盖过了所有的喧闹声。茅屋的门忽然打开了,一群狗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它们叫着,四下乱窜,卡西姆妈妈用一把扫帚横扫了过去,她的儿子们挤在她身后。
贝尼叫道:“请问,在这里下马是不是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