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爱情,爱情,像太阳(3)

长发飞扬的日子 作者:姜昕


也有一些下午,我们会哪儿也不去就待在家里,连续几个小时看夏旸新弄来的一盘国外某乐队现场演出或Video的录像带,那种时候夏旸总是聚精会神,很少说话;还有些时候,我们会一人捧着一本儿书,那会儿我们正在“狂啃”王朔,觉得他颇具摇滚气质,而且是离我们的生活最近的作家,我最喜欢他的《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空中小姐》《永失我爱》,夏旸最喜欢的则是《顽主》和《千万别把我当人》。然后,我们各自找一个舒服的地方,歪在那儿看书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做,只是偎在一块儿发呆;还有一件我们特别喜欢的事儿是打游戏,我们经常会比赛“俄罗斯方块”或合作“打坦克”。“俄罗斯方块”我永远比夏旸得分高,而“打坦克”他总比我在行。所以,如果玩后者,他总让我守“老窝”,自己则在前面横冲直撞,嘴里还一边儿喊着:“你别往前走,要不又该浪费’命‘了!快去吃那个☆!小心!”

那样的下午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就会听到院儿里响起脚步声和说话声,又到了下班和做晚饭的时间了。

晚上,我就会去歌厅上班。很长一段时间,只要夏旸在北京,几乎每天快到下班的时间,他都会骑着自行车来接我,歌厅里的人因此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护花使者”。他听到别人这样叫他,总是笑而不答……我总是无比轻盈地跳上自行车的后座,然后,我们就那样飞快地驶过街道,驶过冬日里寂寥的街景,驶过春暖花开的日子,驶过繁星满天的夏夜和聆听着秋日里车轮轧过落叶的声音……当然,后来的我根本数不清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的次数了,那辆二八的永久牌黑色自行车,我对它充满了爱意,就像对他。我曾经以为我们的爱情会像那辆自行车的牌子所预示的一样“永久”,可是,我们的爱情没能永久--也许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可以永久的东西吧?而那辆车,也在两年之后被淘汰掉,换成了一辆黑色的赛车,不带后座的。

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能感受到那种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的温暖滋味。再后来,打车越来越多,连自行车都很少骑了。可是,有时候偶然看见一个男孩儿骑车带着一个女孩儿一闪而过,我仍会情不自禁想起那些最初单纯而又朴素的日子--何勇在《钟鼓楼》里写的那句:我骑着单车/带你去看夕阳。我觉得实在是太经典了,大概每一对儿爱在北京的年轻恋人都有过这样的感触吧?

还记得,他总爱把车骑得飞快,我总是有点提心吊胆……后来,我渐渐爱上了他带给我的那种似乎随时都能飞起来的感觉,渐渐地,我反而会主动要求他:“快点儿,快点儿,再快点儿!”那种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用两只胳膊紧紧揽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脊上,然后,再闭上眼睛,一边儿想象飞的感觉,一边儿隔着厚薄不一的衣服感受他年轻有力的心跳,还有,享受他身上那股让我无比眷恋的味道……

那时候,我们俩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晴空的颜色,谁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她)会“掉过头去”。

那年春天,我们拍了第一组合影照。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拥有那种类似情侣照的照片,照片洗出来后,我们都觉得自己在那些照片里的表现实在是太不放松、太好笑、太不“酷”了。唯独有一张我坐在长椅上低着头在玩手指,夏旸侧过头来看我的抢拍的照片还算让人满意,夏旸就把它用摁钉儿钉到写字台前的窗棂上。

后来,在我们屡次争吵中,那些照片都被我们撕掉了,只有那张照片,两个人都舍不得撕,成了唯一能让那些日子再次清晰起来的见证……那张相片已经被搁置在我的某一本相册中长达十几年之久了,有时候偶尔看到它,我总会惊讶于自己也曾有过那样饱满圆润的面颊,我就会微笑起来……那种时候,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伸手触摸一下自己脸上如今已变得消瘦,苍白里透着灰、黄的同样位置。岁月自自然然带给我这些表面上的变化,而这一切,反而让我更加确定那些曾经有过的飞扬日子的真实性,反而让我更加坦然,因为,我知道--我的确曾经用心对待过那一切,也的确拥有过无比年轻、无比纯粹的快乐和忧伤……

我知道,所有的改变都不是我们最初的期望,因此,我的青春是无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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