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级联事件(1)

三种文化:21世纪的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 作者:(美)杰罗姆·凯根


关键的一点是,生物学家用来描述大脑特性的词汇,至少在当前,在意义上,并非与社会科学家和人文学者所使用的词汇相一致。后两个学科描述一个级联(cascade)事件的后期各个阶段,级联事件总是从一系列简短的神经元事件(neuronalevents)开始,结束于某种感知、思想、感受,或持续更长时间的行为。[15]这就是说,一个从起床到电冰箱里寻找食物的意图所延续的时间,比形成最初想法到打开冰箱这段时间中发生的任何大脑状态所延续的时间都长。

不同的度量标准应用于一个级联事件的各个阶段,开始于一个单一的神经元的反应,接着是一个神经元簇(cluster)、一个回路、一个回路网的活动,最后发展到某些心理结果。某个单一神经元的活动通常是根据峰电位(spikepotential,即细胞放电)的频率来测量的;一簇神经元的度量通常是同一频率放电的数量或比率;一个回路的度量标准通常是一致性(意思是两个不同区域之间的频谱相当);而一个回路网的度量标准是共激活(coactivation)的概率;心理结果的度量标准包括频率、速度或某种反应的精确性,某种感知、情绪或思想的持续时间,某种表达(representation)的清晰度,某种感觉的效价(valence)和强度。这些度量标准不能被转化成前述任何标准。

有一份文献说明这一原则伴随着意外的发现:年幼的老鼠与其母亲短时间分开后变得成熟起来,能比那些没有经历过这种分离的老鼠更好地应付某些紧张性刺激(stressors)。这种分离和成年行为之间至少有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涉及这一事实的种种后果:鼠妈妈很可能舔着被分离过的幼鼠,整饰它的毛发,这只幼鼠的皮肤更凉,显得比一只没有分离过的幼鼠更有活力。鼠妈妈比通常更有力地舔这只幼鼠,对它的基因组产生影响,阻止了一个基因的启动子区(promoterregionofthegene)的一个特定核苷酸(nucleotide)的甲基化(methylation), 该基因 向 由 下 丘 脑—垂 体—肾 上 腺 轴 (hypothalamicpituitaryadrenalaxis,即 HPA轴)所激活的海马状突起(hippocampus)内的一群感受器负责。因为甲基化通常导致该基因的表达(expression)效率降低,所以被舔幼鼠的基因比被舔得不 那么有力的幼鼠的基因表达得更加充分。这种初始阶段的现象,用涉及四种核苷酸构成的脱氧核糖核酸(DNA)甲基化的过程和该基因表达的程度来描述。用 于描述第二个阶段的词语,涉及在海马状突起中位于选择性神经元(selectneu rons)上的蛋白质受体(proteinreceptors)。拥有一套密集的受体意味着下丘脑— 垂体—肾上腺轴的神经元将会得到反馈,造成对下丘脑—垂体—肾上腺活动的 某种抑制,也就是对那些引导行为应力状态(stateofstress)的征兆的分子分泌物 实施调节。第三阶段的词语涉及反馈的机制、分子皮质酮(moleculecorticoster one)和应力状态。所以,我们需要三种不同的词汇来解释为什么一只被分离的 幼鼠会变得成熟,对挑战和新奇的环境较少出现回避反应及较不“恐惧”。(人类 的幼儿中是否可能存在某种可比较的过程,这是令人感兴趣的问题。比如,那些 爱抚自己婴儿的母亲,在她们孩子的脑中极大地促成了某种类似的现象。)重要 的一点是,开始于某个基因的或大脑的活动,并结束于某种行为的任何级联,用 来描述其每一个阶段的词汇都有某种自主性。

甚至像青少年自杀那样严重的行为,至少在美国,也受到以下因素的影响: 个人的社会阶级(在穷人中更为常见)、国家的不同地区(在西部各州人口较稀疏 的地区更常见)、一年中的不同时间(春天和夏天更流行)、一个星期的不同日子(自杀发生在星期一最常见)。[16]所以,当神经科学家解释说,这是神经活动的相 干性(coherence)的一种模式时,他们对心理学家关于“自我”(狊犲犾犳)的概念并没有 增加太多的清晰度。[17]你在森林中不可能看到一片森林。你也不可能只用涉及 生物学过程的词汇来理解一个沮丧的人的心理状态,她把她的内心世界说成是 黑暗的、缺乏活力并渴望某种寂静,即摆脱人群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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