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认为,自己在乾隆身上进行了巨大的感情投资,已然取得旁人难以获得的信任,自己和乾隆已经在一条船上,也算是找到了终身的靠山,若靠山不在了,自己也会随之完蛋。于是,他总是尽一切努力使乾隆仍然大权在握,从而保全自己。
《大清会典事例》中也有记载:“(乾隆)践祚之初,即焚香默祷上天,若蒙眷佑俾得在位六十年,即当传位嗣子。不敢上同皇祖纪元六十载之数。”乾隆自己也多次表示:“回忆践祚之初元,曾默吁上苍,若纪年周甲,当传位嗣子,不敢仰希皇祖以次增载,今敬迓洪厘,幸符初愿,朕康强逢吉,九旬望衷,五代同堂,积庆延祺。”至于这样做的原因,他也曾明确提到:“昔皇祖御极六十一年,予不敢相比,若邀穹苍眷佑,至乾隆六十年乙卯,予寿跻八十有五,即当传位皇子、归政退闲。”为了使誓言得到兑现,这是乾隆要禅位的原因之一。另外,乾隆自觉在位60年,各项事业都有所进展和成就,功绩卓著,也算是对得起其祖宗和天下百姓了。所以他余年就想实行训政,过上一段当太上皇的生活。
太上皇是中国历史上早就有的一种制度,因历史上的太上皇其境遇有天壤之别而让乾隆顾虑重重。于是把准备让出皇位、归政于子的消息最先告诉了和珅。乾隆退位之事对于和珅来说,事关重大。于是他开始发挥其巧言善辩的才能,企图让乾隆回心转意,至少要保留权力。
和珅为什么对乾隆禅位十分敏感呢?因为对和珅来说,失了乾隆这个大靠山,而新帝又不信任自己的话,自己的万贯家财、权倾朝野岂不是要付诸东流,官位、前途也不再明朗。因此,和珅本意极不愿乾隆退位,可是这会涉嫌妄议国事。于是,和珅忙上书一本:吾皇万岁,内禅大礼,合乎仁义,昭乎日月,前史之中虽多有所闻,然未见有多少荣誉,惟尧禅位于舜,舜禅位于禹,方算是千古盛典,但考究尧传舜之时,在位七十三载,帝舜三十征庸,三十在位,又三十余载方行禅位之礼,当今我主,精神瞿铄,威风不减,定寿比尧舜,如此一二十载之后,再传位太子,也不为迟,况且四海之内,视万岁如父母,人心齐仰,如日昭昭,皇上彻宇一日,四海即仁被一日,百姓感恩一日,奴才等近沐恩慈,尤愿皇上永护。
和珅本来就是乾隆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乾隆怕放权后自身难保,所以才犹豫不决。他的这番话正中乾隆要害,不能不让乾隆想起历史上的几位太上皇的经历:唐太祖李渊被迫传位李世民,之后被软禁;唐肃宗在灵武即位后,玄宗又不得不做太上皇;宋朝时,金兵南下,宋徽宗不得已才传位于太子。历史上的朝廷就是个争权夺利的名利场,权势的诱惑可以让任何一个人的心灵扭曲,所以禅位移交权力的下场可想而知。和珅这些话说得非常圆满,是希望乾隆以此为鉴,知难而退,但又说得毫不刺耳,让人听来还觉得他想得周到。最后,又说不仅是自己希望皇上不要退位,天下的百姓也都深感圣恩,乾隆继续在位是顺乎天意合乎民心之举。
和珅的这番话深深地触动了乾隆的虚荣心。于是,乾隆决定让位不放权,做一个真正的太上皇帝。他还在乐寿堂前门内自撰并亲笔书写了一副对联:“乐在人和,肯寄高闲规宋殿;寿同民庆,为申尊养托潘园。”自比宋高宗和明代官僚潘恩。不仅如此,他还仿效宋高宗的德寿宫起居注,乾隆决定也要做太上皇起居注。而且决定新皇帝登位后,朝廷上用嘉庆的年号,内廷依然用乾隆的年号,也就是说,宫里是存在乾隆六十一年的说法的。
和珅利用乾隆有心继续秉持朝政的心理,轻易保住了自己的权势,并且继续把持权柄,地位没有丝毫的动摇。和珅想在太上皇归天之前把自己和新皇帝嘉庆的关系搞好,以期达到顺利交接的目的。所以他尽可能向新皇帝献媚取宠,希望成为两朝的股肱之臣。他想,有乾隆这个依靠,加上自己善于揣摩上意,应该不成问题,和珅计议已定,心里不免美滋滋地畅想自己的光明前程。
一切安排妥当,乾隆于六十年(1795年)九月初三日发布上谕,将他要做太上皇的来龙去脉、内禅的步骤和训政的意图一并表达出来,表明只是把皇位让出来,但决不交出实权。他是中国历史上最有权威的大上皇。与此同时,他还通过和珅发布上谕:“明年降旨归政之后,几内廷人等俱称上万万岁。”他的谕旨应称为“敕旨”。
有名无实的嘉庆帝登基了,但正如乾隆所说,他自己并未颐养天年,而是孜孜训政,毫不倦怠。乾隆虽然表面上是禅位给嘉庆,但实际上是更进一步的专制了。他说:“归政后,迅遇军国大事,及用人行政诸大端,岂能置之不问,仍当躬亲指教。”凡事无巨细,嗣皇帝仍要向他奏报,由他来裁决并下达指令。并规定:“凡有善奏事件,俱着书太上皇帝,其奏对着称太上皇”。太上皇帝并没有到宁寿宫居住,而是依然住在养心殿中,他仍一如往日自称为“朕”。嘉庆的权力受到了严格的限制,其没有行政权,没有用人权,更不能单独接见外藩和贡使,确实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儿皇帝”。
和珅见嘉庆对乾隆百依百顺,自己的大靠山乾隆仍然勤政,并把一些重要事务交由自己办理,心中不免更加得意,同时也对自己佩服有加——这个靠山可是没选错!和珅的部分目的还是达到了,也就是他的“后台”乾隆仍是大权在握的“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