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裸婚 与前夫同居(3)

裸婚 作者:介末


“干吗呢?”

“明天,明天我去接你吧。”

“几点呢?”

“我也想你。”

“早点睡。”

看来这是一个约会。原来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还是有把子力气恋爱的,而且声音特别温柔,有些音节故意发得很轻,气若游丝,总之像一只发情的公

鸽子在屋檐上咕咕地呼唤着一只母鸽子,声音连绵不断。

我很荣幸地成为第一批观众,观看一个刚刚解除了婚约、重回市场流通的男人如何兴高采烈地开始热恋和约会。人们说热恋只属于十四岁,原来四十岁的男人的冲动并不比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少,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能挥霍的时间不多了。

在那个寒冷的冬天,我半夜三更从被子里爬出去为这个男人开门的次数如此之多,每次开门,扑面而来的除了一股呛人的寒气,还有一种喜气洋洋的腥味,这难道是激情尚未消退的猪身上残存的荷尔蒙?

北京的冬天冷得让人想撞墙,他们去哪里度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呢?

吃饭?然后看电影、看演出?然后散一会儿步,然后钻进车里开着音乐一边拥抱一边海誓山盟,然后像两只鸟一样啄来啄去?车身会随着激情轻轻颤抖吗?

电影院应该还是老样子,恋爱还是老样子,接吻与上床还是老样子,所有的事情都是老样子,生活本来就是周而复始的老样子,如果不能改变生活,那么换一个伴侣总会更容易些吧?这样猪会更快乐些吗?

当然,我不知道这一连串问题的答案,前夫前妻之间讨论这样的问题显得非常不正经。

猪也从来没告诉过我这些,他更愿意在某一天早晨出门前告诉我,似乎应该有人帮他把那一大堆衬衫熨平。当时我正蓬头垢面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准备冲进厕所。

大概是看到我的表情像是被窝头噎住了,猪拉开衣柜,指着里面,语重心长地说:“你看,都是皱的,我没有衬衫穿了。”我应该是还没睡醒,仍然木在当地没反应。“帮我熨一下,我实在不会,谢谢啦。”猪扒出一根领带,套在脖子上,如寻短见一般边勒边夺门而出。

我歪着头坐在马桶上,看了半本杂志、洗澡、对着镜子缓慢地刷牙,然后打开熨衣板,往电熨斗里加凉白开,抱起那一堆衬衫—它们形成了一座容易垮塌的小山丘,顶在我的下巴上—我把它们扔在床上,打开电视,左手按遥控器,右手抄起电熨斗流畅地碾压过一件又一件衬衫,把它们变得又薄又脆又暖,像刚出炉的某种点心。

朋友粟粟打来电话:“出来玩。”

“不行。”我说。

“为什么?”

“我在熨衬衫。”

“你从来不穿衬衫。”

“我前夫穿。”

“你疯了!”

“应该没有。”

“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心理医生。你出来,就现在。”

“不行。”

“为什么?”

“因为衬衫还没熨完啊!”

那边沉默了一阵,电话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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