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很难抓到蔡尔兹想象中的高楼,也颇难相信他脑袋里想的这个怪异造型能变成高楼。但是我至少领会到:他的“直觉”跟自由塔一点关系都没有。
又一段时间过去了。就像在打乒乓球一样,我再度从会议室冲出来,穿过走廊。我很想举双手投降,但兰普又将我送回去。“凯文·兰普,你这不是欺负我嘛?”我一度坚持。不需要巫师占卜,我也知道眼前有多少麻烦事。但兰普还是极力让我们在那晚达成协议。
我不得不佩服戴维·蔡尔兹。他抗拒曼哈顿下城发展公司的命令和请求,抗拒埃迪·海斯这个死不认输的人。不管谁去试、用什么办法,他都一样坚持。埃迪问兰普和希金斯:“如果这个人在这样的关键点都不管我们怎么想,你想他日后还会关心吗?你真的相信他以后会履行他今晚所做的任何承诺吗?”喔!埃迪说得真对呀。
当我再次进去跟蔡尔兹谈,埃迪借用电话打给州长的发言人莉萨·斯托尔(Lisa Stoll),也就是他的左右手。她非常聪明。这时已是晚上11点半了,州长办公室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埃迪把电话转为扩音,好让凯文·兰普听得一清二楚。
“莉萨,我们这边在争论李布斯金是否该在自由塔项目中扮演重要角色。”埃迪说:“州长是否要李布斯金介入?”
“这不需要争论,埃迪。”斯托尔回答道。“州长要李布斯金。州长要李布斯金的塔。而且州长要整体规划里有这栋高楼。”
“非常感谢。”埃迪说,然后挂断电话。兰普点点头,穿过走廊。他走进会议室时,我们两人还是没有任何进展。“我们已经听到州长的意见了。没有选择余地。州长要李布斯金插手。那你是要参与还是退出?”
蔡尔兹沉默了大约1分钟,然后说:“好。”他站起来走出会议室。“有约在先。”他走出去时这样跟我们说。雅诺·利伯留下来跟我们谈,到了半夜才达成初步共识。我们各自的角色竟以百分比来界定,好像设计高楼是公司股份一样。SOM在自由塔的设计上占51%,戴维·蔡尔兹是主要设计师;而丹尼尔·李布斯金工作室则占49%,担任合作建筑师。这个可笑的共识加快了我们掉进兔子洞的速度。
此后,每当有记者问到我们的合作关系,我都说这是一场“拉郎配”。戴维·蔡尔兹则是这么说的:“我们不想被李布斯金的工作团队吞掉。”真是荒谬。请注意:我们可是大卫,他才是巨人歌利亚②,他却试图装可怜,博取大众的同情。然而,蔡尔兹是世界上数一数二大建筑师事务所的负责人之一,他们在纽约、芝加哥、旧金山、伦敦、华盛顿、洛杉矶、香港和上海都有办公室;而我们只是35人的团队,只有一间可以俯瞰世贸原址的办公室罢了。
“你们终于做到了——在世贸中心遗址共同设计第一座大楼。你们接受那必然的命运,在镜头前拥抱;我们看见你们眼里的勉强;我们看到诚惶诚恐的决心以及摊在眼前的问题。我们可以在你们的笑容里看到:郎不情,女不愿,真是不容易。”
《致戴维·蔡尔兹和丹尼尔·李布斯金的公开信》是这么开始的。作者是极具影响力的《建筑实录》杂志③的总编辑罗伯特·艾维(Robert Ivy)。这段话就刊登在2003年8月号的封面上。
“谨记在此之前的努力:初步设计所花的时间、曼哈顿下城发展公司及其他建筑师团队所花的几十万美元。”他写道:“不谈这一路走来的丑态百出……相对而言,李布斯金的规划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这是有道理的。从设计图看来,丹尼尔·李布斯金在建筑之外,还抓到其他意涵。”
艾维的信有一大段是写给戴维·蔡尔兹看的,敦促他不要“屈服,让这个项目变成一场房地产交易。”下一段同样是给蔡尔兹的,建议他:“如果你不去动李布斯金的设计……也许会发现你已能名垂青史。”
他最后规劝我们两个人:“你们俩都将遭遇试炼。你们的业主拉里·西尔弗斯坦会抓紧钱包。港务局实事求是,不讲情面,土地是他们的。纽约州州长手上握有政治牌。但千万别搞错,最终,你们的业主是广大民众,他们与这地方、这过程紧紧相系,你们两人共享市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