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机中美国券商遭受重创。雷曼倒闭、贝尔斯登和美林嫁入商业银行，摩根士丹利和高盛急转向，把自己变成了商业银行。那么，今后券商老大是否会有所收敛？券商的经营模式是否会有大变化？这些问题不好回答。券商中也有不甘心失败的，他们人还在，心不死。摩根士丹利的共同总裁詹姆斯P. 戈尔曼便是一位，提到券商这个行业时，他就信心百倍地指出：“这个行业充满活力，过去30年的发展方式出人意料，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收入。”[ Louise Story and Edmund L. Andrews, A Sense That Wall St.’s Boom Times Are Over, The New York Times, September 16, 2008]

以退为进

华尔街有很强的生命力，经常改头换面重新登场。即便是高盛和摩根士丹利被收购，华尔街也没有灭亡。券商老大早已安全转移了。其中有些人已经进入了商业银行，并担任了领导职务。比如，花旗银行的潘迪，他就是券商出身。券商美林已被美洲银行收购。而美林的第一把手塞恩将出任美洲银行的要职，负责全球银行、证券和理财业务。美洲现任第一把手肯·刘易斯，手下有十大高管，统领一个庞大的金融帝国。塞恩将成为第十一位重要高管，还有可能成为刘易斯的接班人。[ Greg Farrell. Thain will join senior level of Bank of America managers after takeover, Financial Times, October 3, 2008]

券商投入商业银行并不一定就是失败的表象。以退为进，能伸能缩，这也是强人的本色。比如，《水浒》中的好汉，为了抵抗朝廷的围剿，桃花寨、清风寨和二龙山的头领纷纷投奔了梁山这个大山头。

改换旗号也是券商自保的方式。1999年，美国国会允许商业银行与投资银行重新合流，券商也加以妙用。2008年9月21日，经美联储批准，高盛和摩根士丹利摇身一变，成了银行控股公司，实际上就是商业银行，可以直接吸收储蓄，并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获得美联储的贷款。作为交换条件，美联储将对两家公司进行监管，公司的资本和负债率也将受到严格控制。高盛和摩根士丹利两家券商是就地卧倒，保存实力，以退为进。表面上看，券商是退却了，但退却之中仍然是在进攻，即他们中途改变了规则。中途改变规则是许多投资者所痛恨的，也是中国股民对证券监管的一个批评焦点。但资本市场就是这个特点：当老大的根本利益或其存在受到威胁的时候，中途修改规则在所难免。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古来如此，只不过是在有老大的地方尤甚——资本市场就是一个老大出没的地方。

当卖空威胁到券商存在的时候，美国监管机构也是中途修改规则。在此之前，摩根士丹利对于卖空并没有什么意见，多年来还为卖空业务提供后台服务，赚了不少钱。但革命革到自己头上他们就不干了。摩根士丹利的第一把手麦克接连打电话给证交会主席考斯克和国会中来自纽约州的参议员，要求他们取缔卖空业务，证交会的领导也照办了。安然公司前高管就没有这么幸运。当初他们也是将其公司倒闭怪罪于卖空的市场投机者。安然公司前董事长曾经苦苦哀求政府出手，但没有成功。券商就是不一般，可以翻手云、覆手雨，需要市场经济的时候就有市场经济，需要政府干预的时候就有政府干预。难道这是券商的失败吗？如果这也叫失败，很多人会希望有这种失败。

赌局正盛的时候，大小券商们以六位数、七位数或八位数往家中搬钱。赌局被揭穿之后玩不下去了，券商又从美联储处得到低息贷款，这还不够，政府还动用纳税人的钱，直接向券商收购它们卖不出去的有毒金融创新产品。券商中的领头羊高盛中还有人直接参加了收购计划，这难道是华尔街失败了吗？恐怕不是。《伟大的崩盘》是一部分析1929年股灾的经典之作，作者是哈佛大学经济学教授约翰·肯尼斯·加布雷斯。他有一个著名论断：美国唯有一种社会主义受到推崇，那就是有利于富人的社会主义。[ John Cassidy. Bailing Out, The New Yorker, September 29, 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