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还要说到大自然的问题。我们在前文看到,正当流水别墅亮相的时候,美国人也正在改变着自己对城市和乡村的看法。罗伯特·麦克尔文指出,在30年代有五本书最热门,其中四本书都涉及了某个社群企图在历史中或者大地上为自我找到定位的主题:《大地》(TheGoodEarth,1931)、《上帝的一小亩》(God'sLittleAcre,1933)、《飘》(1936年)和《愤怒的葡萄》(TheGrapesofWrath,1939)。[第五本书是戴尔·卡内基(DaleCarnegie)在1937年写的《人性的弱点》(HowtoWinFriendsandInfluencePeople)。]城市及其商业、工业让普通人大失所望:美国人便转向了大自然的力量,指望它能成为自己的支柱。在民间资源保护队的旗下,这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现实。工人阶级家庭里哪有谁家没有个丈夫、儿子或是兄弟进了某个民间资源保护队的营地呢。民间资源保护队极大地推动了州立和国家保护区重新受人欢迎,得到利用。保护资源的情绪前所未有地高涨,无论在政府方面还是民间运动都是如此。南方的大范围洪水以及“尘碗”地带的灾情主要都没被归咎于大自然的反复无常,却被归咎于人类掠夺性地错待了大自然。工业城市匹兹堡是保护自然的带头城市之一,它在1932年创办了西宾州环境资源保护部,这是全美国的第二家自然资源保护部门。
大萧条同样也逼着美国人必须理智地面对大自然。当然,由农业保护署历史部或是公共事业振兴署名下的“联邦作家计划”赞助的一些摄影师也起到了相应作用。沃尔克·埃文斯拍摄的阴郁照片上是宾州的伊斯顿和伯利恒这类萧条的工厂小镇,表达了许多美国人在工业与城市问题上的觉醒,而安塞尔·亚当斯(AnselAdams)拍摄了约塞米蒂峡谷及其他自然风景区的动人景象,也典型地体现出了人们对大自然新萌发的尊重。西部的自然风光摄影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不过东部人也通过摄影师的镜头目睹了大地全新的魅力。在顶级的东部自然风光摄影师当中,有我们以前见过的人:考夫曼宠爱的卢克·斯旺克。
尽管我们永远也没法确知1938年的大众从流水别墅的身上到底看到了什么,但要想有个大致的概念,只需看看比尔·赫德里奇最充分展现这座别墅的那张照片被翻印得多么频繁就知道了,同样的情况还曾发生在几年以后,乔·罗森塔尔(JoeRosenthal)拍摄的那张美军士兵在硫磺岛上升起国旗的照片,被大众当作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权威形象。赫德里奇的照片传达了一种不容置疑的信息:人与自然和谐地生活在一起——这也正是民间资源保护队的训诫要点。在较次要的一面,赫德里奇的照片还引起了最明显的一则联想,这就是宾夕法尼亚州的河流中几乎触手可及的纯净激流。用流水来救治美国的肆意挥霍所造成的损害,这正是罗斯福时代的核心主题。1930年代的生态灾难唤醒了美国要进行明智的水利控制;防洪、灌溉渠以及田纳西河流流域管理局,都是罗斯福时代进行这类工作的一些经验。水、混凝土和自然资源保护,这些全都属于流水别墅传达出的一部分形象。这座别墅似乎重新拾起了一个多世纪以前杰弗逊的信条:明智地对待大自然,她就会养育你、教导你,把你提升到一个更高的道德层面上。也许用杰弗逊的眼光来看,考夫曼和莉莲在“裸奔溪”进行裸体日光浴的事儿就显得没那么猥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