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方无言以对。

“大典之上，只有你一个人感觉不适，大吐特吐，对吗？”

无方点点头。

“以前，我也一样，看到个死人就于心不忍。”李多说，“英风跟埃尔蒂斯打了几百年的仗，精灵一旦俘虏我英风子民，如何炮制，你知不知道？”

无方摇了摇头。

“俊美的人，他们就施以石化魔法，变成雕塑，立在城市中央。普通的人，就送去靶场，充当活靶子。英风幼童，就剁了充作花肥。英风女子，就拿来和他们的宠物杂交，生下奇形怪物，贩往天下各国。”

“这……怎么可能？”无方惊住了。

“我掌管着这么大一座汉轩楼，看似轻松，实则微妙，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李多说，“这座大楼，昭示着帝国的威严，是各国政要行使特殊外交的首选，也是商界巨贾和江湖异人展现身手的好地方。”

无方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起这些。

“所以，我不可能滥杀无辜，引起天下慌乱，”李多凝重地说，“多年以来，大陆各国都以享用精灵为乐。蛮子吃掉他们，就可以增加功力。耗子奸淫他们，就可以吸取生命活力。贝戎大海龟把他们做成标本，用来装饰宫殿和领地。苍澜小矮子喜欢用他们做试验，提高炼金术技能……这普天之下，所有人等，全都在想方设法折磨他们，这说明了什么，你该明白吧？”

无方听得呆住了。

他对这个世界了解太少，所以无法判断李多说的是不是真话。但不论怎样，这些精灵被分尸，被虐杀，被煮来吃掉，还留下一个鲜活的头颅当消遣，都是滔天的惨景。即使精灵很凶残、很险恶，也不该被当成猪狗牛羊一般来糟践。他突然有种感觉，这世上每一个生命都与他有关，杀死谁都会让他心痛。

“这一批，一共十六名白精灵，十五名暗精灵，”李多踱到无方身后，缓缓地说，“今天的大典，你也看见了，他们是如此狡诈而残暴。眼下还有一个白精灵，是他们的首领，听说还是什么大剑师！光是他一个人，就杀死我英风将士二三百人！可见他的功力之深哪。这种人，一旦被蛮子和耗子得到，会大大增强他们的实力，对我英风很是不利。”

“那，你……”

“杀了他吧，那是便宜了他；卖了他吧，又便宜了外人，唉，我很犯愁啊，”李多叹了口气，“想来想去，还是交给宋吃宋大师，做成十几道好菜，献给皇上和王公们——”

“不！”无方喊出来。

李多惊奇地看着他，“怎么了？”

“求你了，大掌柜，我求你，不要吃他。”无方急得额头冒汗。

“那怎么办？一直关押？万一——”

“把他交给我，”无方说，“我……我去杀他！”

“你？”李多很是意外，“你没有丝毫的武力，如何对付他？那可是精灵大剑师！我手下人才济济，国师也有众多学生，随便找一个去岂不是更好？”

“我……我……”无方也不知道为什么，口齿突然伶俐起来，“他们的目标太大，容易泄密，让别人看出是你叫人杀的。我就不一样，我跟任何人都不认识，我杀他，谁也不知道是我下的手。”

李多定定地看着他，笑了起来，“你真的要去？”

无方勇敢地盯着对方，“杀了他，总比让他遭罪强！”

“好，我让你去，”一双肥厚的手掌抚在他肩上，“事成之后，你有何打算？”

“我要离开这里。”无方顺口说道。

他感觉大掌柜的眼光一下子凌厉了起来。

“不想跟着我？”李多眼里射出一丝寒光。

“我，呃——”

一种冰冷到极点的感觉，突然从头到脚袭遍了无方全身。一股怪力仿佛从每个毛孔冲入，在他的脑海、四肢、脏腑、血脉里乱窜，要把他的骨血和灵魂一起撕成碎片。

“跪下！”李多厉声说道。

无方垂着头，发出几声闷哼。

“你，是个白心人。”李多轻轻地说。

“那……是什么？”无方咬紧牙关问。

“旷世大陆历经战乱，所有的生灵或多或少都有一点习武的根基，你却半点都没有，”李多正色道，“事有反常即为妖。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可是一旦出现，就有可能得到惊世的机缘，成为无法控制的强大存在……”

无方感觉全身的知觉都在崩溃。但他下定决心，就是死，也要站着死，绝不跪下去。

“到时候，你兴之所至，要修改秩序，划定天下格局，又怎么办？”李多狠狠地说，“对帝国来说，那更是可怕之至，危险之极。”

“我……我不……”

“对我来说，现在的你就是一只可怜的蝼蚁，”李多凑到无方耳边，发出嘶嘶的耳语，“我一个小手指头，就能把你摁死。”

无方梗着头，双唇紧抿，怒视着李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