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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张充和·傅汉思】一曲微茫度余生

西南联大的爱情往事 作者:岚枫


04 【张充和·傅汉思】一曲微茫度余生

记取武陵溪畔路,春风何限根芽,人间装点自由他,

愿为波底蝶,随意到天涯。

描就春痕无着处,最怜泡影身家。

试将飞盖约残花,轻绡都是泪,和雾落平沙。

——张充和《桃花鱼》

2004年,秋,北京。

9月12日,这一天,在中国现代文学馆,一场书画展正在开展。前来的宾客很多,有一些还颇有声名,其中有着名的语言学家周有光,作家王蒙,还有老舍的女儿舒乙和沈从文的儿子沈虎雏,他们都代表自己过世的父亲前来。

展厅的入口处贴着一张黑白相片,应是许多年前照的,相片中的少女还是30年代的打扮,一袭旗袍,一头乌黑的发编成两条发辫垂直落在胸前,极美。少女闲坐在蒲草团上,微微侧头,笑容清淡似空谷兰花。

秋阳的光影缓慢滑过相片,静静落在相片的主人身上,昔年的红颜少女如今已经满头银霜,可她的笑容没有变,她穿着精致的旗袍端然立在门口,一笑之间有着兰花一般的清淡宁和,已经九十岁的她,笑起来却仍保留着上个世纪名门闺秀的蕴藉,相比现在的年轻女孩子,她美太多了。

老人名叫张充和,是今天书画展的主人,她是着名汉学家傅汉思的妻子,是昆曲名家顾传玠,语言学家周有光,文学家沈从文的姨妹,出身名门的她,被称作“最后的闺秀”,可她的一生却绝不是靠男人来成就的。她擅昆曲,能作诗,善书法,会丹青,“琴棋书画”皆精,现任耶鲁大学艺术系的教授。

她不会像藤萝一样依附于男子,包括她的亲人。毛笔一支,昆曲一折,她悠游于世,靠的从来都是自己。

1914年,这一年的夏天格外漫长,闰五月二十日,上海法租界的一栋别墅里,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

接生娘娘高兴地喊:“生了,生了,太太,生了。”

她把孩子抱给筋疲力尽的产妇看,那个叫陆英的女子努力睁开被汗水泡肿了的眼,吃力地问:“是儿子么?”

接生娘娘道:“是位千金。”

陆英的眼瞬间黯淡下去,她深深地失望了。在这个孩子诞生之前,她已有了三个女儿,元和、允和、兆和,她谨切地盼着能为丈夫生一个儿子,为合肥张家诞下传人。可惜,她的希望又一次落了空。

丈夫张冀牗也微微失望,不过,他很快便想开了。在合肥那些世家子弟里,张冀牗是极开明的人,他深受新风潮的影响,对待女儿和儿子远没有时人那么泾渭分明。他为这刚出生的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充和。同她的三个姐姐一样,充和的名字里也有“两条腿”,张冀牗希望女儿们不要困守在闺房里,都能走得更高更远。

张冀牗给女儿们起名字,从来都不用“红、香、绿、玉”这类脂粉气的俗字,张家女儿的名字都明朗而生机盎然,不过那时候,他没想到,这个最小的女儿会走到地球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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