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哈尔滨(1)

恋恋北京 作者:石一枫


我对自己说,和姚睫出来厮混的那一夜,只意味着这样一件事情:我又认识了一个姑娘——而已。此外什么也不说明。而我一来游手好闲,二来自以为并不招人讨厌,认识的异性自然不少。尤其是我前老婆刚把我踹了的时候,混蛋事也不是没干过,薄幸人也不是没当过。对于那些随机出现又随机消失的姑娘,我基本也学会了抱以一种“随机”的态度:既不死乞白赖地把她们往床上扯,给自己的裤腰带上“增加一枚勋章”;也不刻意疏远,让人家觉得我先“心虚了”。

有段时间,我还交往过一个相对固定的“女朋友”。她原本是马流氓他们报社的记者,后来跳槽去了一家美容化妆方面的杂志。万幸的是,那是一个比我更为开通的姑娘。第一次见面,她就开诚布公地对我说:“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为什么啊?”我假装很好奇地说。

“不能怪你,”那个长腿“大蜜”豁达地说,“都是咱们这个社会的旧观念在起作用——我父母不能接受二婚的女婿。而且虽然你有房子住,但是又那么小,还是你父母单位的公房……”

“既然如此,你出来见我干什么呀?大伙儿都挺忙的。”

“老马说你特好玩儿,我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个好玩儿法。”

本着“好玩儿”的精神,我请那姑娘到新开张的“欢乐谷”坐了趟嗷嗷乱叫的过山车,又到什刹海边上的饭馆吃过几次饭。她则发挥专业特长,教我借鉴一个香港胖潮人“Wyman”是如何穿衣打扮的。据我观察,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很开心,神采飞扬的;而我带着一个走在路上有人回头的妞儿,心里也很惬意。难能可贵的是,她虽然当过平面模特,但是从来不嫌我的雪佛兰车档次低,还弄了两个洋娃娃放在我的后座上。

约过几次会之后的某天晚上,她忽然给我发了个短信,再一次开诚布公地说:“我想使用一下你了。”我便在自己家洗漱干净,开车穿越半个北京,到东三环的一个小公寓里去供她使用。整个儿过程,我都有一种被临幸了的感觉,但也没有特别的反感,还乐得被她摆布来摆布去的。打那以后,我们就结成了这样一种关系:定期吃饭,轮流请客;她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把我召唤过去“使用”一下;她加班的时候,则烦躁地让我滚蛋。

直到有一天,她对我说:“咱们以后就做普通朋友好啦。”

“你说的是那种不能性交的朋友吗?”我说,“使腻歪了?”

她说:“那倒没有——只不过我要结婚了。我爸妈到中山公园替我相亲,挑上了一个电子工程师,刚从宾夕法尼亚回来,还在美国大学的篮球队打过替补呢。”

“那多好啊,中国人在篮球方面取得这个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也赞道,“他身体一定很好,你以后一定很幸福。另外说一句,你将来可不能撺掇他揍我。”

然后她就快乐地结婚去了,再没找过我。这种干净利落脆的生活态度,真让我欣赏。后来有一次,我参加马流氓他们报社的招待会,她也带着丈夫来了——端的是条好汉子,现场给我们表演了“原地起跳摸高三米二”的绝技。她还专门把她丈夫引荐给我,说我“在工作上和生活上都很帮助她”。

马流氓对我偷偷坏笑:“她像不像在给老公介绍——你看,这就是我用过的充气娃娃?”

我却一点失落都没有,反而听出了马流氓嘴里的醋意。我怀疑,那姑娘当初是他上手不成,才赌气介绍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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