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各逞机心

李连福回到了八美轩，心神不定，让人泡了壶茶，独自一人坐在窗口。这时候，已到了夜里十点钟的光景，外面冷风一阵接着一阵，终于，豆大的雨珠落了下来，吧嗒吧嗒掉在窗台上，溅到了台面上。李连福摊开手掌伸出手去，放到窗外，那夜雨打在手上，沁人心肺的寒。“这么晚了，阿三怎么还不回来？”李连福的心怦怦地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忽然起了响动，有人在大声说着话，李连福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冲到楼梯口，向下走去。到了楼下，李连福呆了一呆，站在大厅里的却是仇汉英。仇汉英面色凝重，一见到李连福，便拉着他，说道：“走，上去说话。”到了楼上房间，仇汉英关起了门，皱着眉头，压低声音道：“今天四马路那桩事是不是你做的?”李连福心中闪念，他此来必定是有了什么消息，想瞒也必定瞒不下去，于是便点了点头，问道：“大哥，你怎么晓得的？”

仇汉英哼了一声，冷着面孔道：“跟你说了最近小心点，你却给我搞出这事情来，马上咱们就要办大事了，万一在这节骨眼上栽了跟头怎么办？”李连福拿起一个空杯，给仇汉英斟了茶，递到他面前，问：“大哥，究竟怎么回事情，你先让兄弟我心里有个底。”仇汉英接过杯子，放到桌上。说：“你手下是不是有个姓孙的？”李连福心中一紧，道：“是啊，他……他怎么了?”仇汉英冷笑一声：“怎么了?死了。还有两个，被人用枪打死的，完了还在心口扎了一刀，他奶奶的下手倒狠。尸体扔到了跑马场后面……”李连福听到这里，眼前金星直冒，心口如被剜了一刀似的。仇汉英还在说：“幸亏今天我当班，我见过你手下这小子，所以这就来给你报信来了。你……你怎么了?”他看见李连福双眼发直，一言不发站在那里……

隔了半晌，李连福才轻叹了一声，问：“尸体在哪里?”仇汉英说道：“就停在巡捕房里。”李连福轻轻拍拍仇汉英的肩膀，说道：“帮我个忙，把他们的尸体运过来吧。”仇汉英点了点头，说：“这事情好办，只是你别昏了头，把该办的事情给耽误了。我这就回去，马上替你办这事情去。”说完，他转身就要下楼。李连福忽然说道：“慢！”仇汉英回头问：“你还有啥事情?”李连福道：“那宗传雄死了没有?”仇汉英摇了摇头，说：“咱们没看见他的尸体。”说到这里，仇汉英忽然冷笑了一声，道：“你去钟翠楼办这事情，也不先打听打听那是谁的地方？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仇汉英竖起大拇指，“那钟翠楼可是南京政府在上海的特派员赵祖康的产业，这姓赵的可是手眼通天，和杜月笙还是好朋友。钟翠楼的老鸨，那是他赵祖康的老相好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回过头，噔噔噔便朝楼下走去。李连福呆呆地望着仇汉英的背影，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李连福忽然感觉旁边有人唤他，回头一看，原来是焦恩。焦恩的脸色也是一片凝重，说道：“阿哥，我们现在怎么办?”李连福深吸了口气，说道：“你也知道了?”焦恩点了点头。李连福背起手，望着窗外，说道：“这桩事情是我没办好，太急着要这姓宗的性命了，没仔细想清楚，动手的时候也没考虑到钟翠楼那里的局势。是我对不起阿三啊……”焦恩说道：“阿哥，这事情不怪你的，哼，是那姓宗的太毒了，这下他手上又多了咱们的几条人命，下次绝不能放过他了。还好，阿辉砍下了他半只脚，也让这人废了一半。”李连福问：“阿辉的伤怎么样?”焦恩说道：“不打紧的，只是伤了点皮肉，包扎一下，已经睡过去了，养一两天就好。”李连福点点头，哼了一声，说道：“这宗传雄，必杀。只是这两天先不要再闹出动静来了，先派兄弟去打听他的下落，咱们现在得先准备劫那批货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