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悲愤诗(2)

红颜往事 作者:赵辉


不久,京城又一次动乱。初平三年,董卓被吕布所杀,大司马王允对董卓充满了刻骨仇恨,开始清算曾经依附董卓的官员。王允也是一个文人,对我父的才华充满了嫉妒,我父蔡邕被收付廷尉治罪。他请求免死,黥首刖足,以完成《汉史》,这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啊!士大夫们因为同情,纷纷为他说情,大臣马日碑更说:“伯喈旷世逸才,杀他会叫天下人失望的。”但王允一意孤行,不久,我父亲惨死于狱中,家财籍没,焦尾琴也收入府库。

短短两年,我就遭受到如此惨痛的变故,夫丧父亡,这是多么大的伤痛啊!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仅仅才是我一生悲惨遭遇的开端!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就在这一年,董卓部将李傕、郭汜的乱军联合羌胡兵,讨伐关东军。“卓众来东下,金甲耀日光。平土人脆弱,来兵皆胡羌。”在杀往长安的路上,他们在陈留、颍川诸县大肆劫掠。乱军和羌胡兵铁蹄践踏,残暴杀戮,抢夺妇女财货,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山河破碎,风雨飘摇。到处是战事、暴乱、掠杀和瘟疫。

我的家乡几乎被夷为荒野,我和我的族人妇女几乎无一幸免,大都被掳掠到乱军之中,遭受着非人的侮辱和践踏,饱受鞭笞饥寒之苦。

不久,李傕、郭汜等人率军攻入长安,杀王允,攻吕布,为董卓复仇,关中大乱。匈奴铁骑也趁机南下,以侍卫汉献帝为名,加入关中混战。此时,我被乱军挟至长安。不久,李傕、郭汜内讧,被击溃。混乱中,我又被匈奴掠去,献给南匈奴左贤王刘豹。

这一年,是兴中三年,也就是建安元年,我二十三岁。

这个春天,胡笳动兮边马鸣,孤雁归兮声嘤嘤。我被挟裹在北去匈奴的路上,萧萧大地,茫茫苍天,乌云沉沉,人喊马嘶,雁鸣兽啼,风吼角吹,孤烟四起,落日夕晖。在无限的惨痛中,我这中原的士族女子就这样在悲啼中被迫远离了家乡。向北辗转而去。

从此,我开始了在边塞荒蛮之地的悲惨生活。

大漠风沙肆虐,草木凋零,天寒地冻。“人似禽兮食臭腥,言兜离兮状窃停。”我高傲的内心时时感受到屈辱。我在厌恶、绝望、寂寞之中煎熬着。但我只是一个任异族人残暴肆虐宰割的女奴隶,只能逆来顺受,默默忍受着这苦寒之地的膻腥油腻,无力为自己的命运做一丝一毫的抗争。其间,我为匈奴左贤王生了两个儿子。

我学会了吹奏胡笳,无数个寒冷的夜晚,胡笳呜咽,丝丝缕缕都是我凄惨的泪水;旷野长风,传送着我对故乡无尽的思念。就这样,我在无尽的苦难中暗度流年。

这是一个充满悲愤和痛苦的离乱时代,但我觉得,乱世之中,却又真是唯我薄命,我这哀痛的一生,置身于异族的毡帐膻腥之中,殊俗心异。世人的苦痛,真的莫过于我这在中原书香门第深闺中长大的女子。

多年以后,战局稍定。这一年,有消息说,曾经和我父交好的曹操当上了丞相,他已经扫平河北,北征三郡乌桓。八月,曹操大胜于柳城,消灭了袁绍。中原崛起,匈奴势弱,匈奴首领开始入汉朝觐见,中原也开始有人陆续到匈奴来寻找和赎回战乱期间被掳掠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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