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有宿舍,学生可以住读,每月要交两三元的膳宿费。松寿家境困难,交不起。幸好学堂离家近,他可以走读。
学校的办学宗旨是德、智、体全面发展。校长陶乐生主抓德育,每星期一的第一节就由他上修身课。他是当地有名的绅士,也是一位秀才。他神态总是很严肃,也许是因为他讲的内容很严肃的缘故吧。有一天他讲“孟母教子”,从故事里引申出道德教训:
孟母坐在门外,看见孟子走进房里,又立刻走出来了,对他母亲说,媳妇没有礼貌。他母亲问他,媳妇怎么没有礼貌?他答道:我走进屋时,看见她坐没坐相,简直是箕踞而坐(两腿叉开成八字形),太不象话。孟母问他,你扬声了么?他说没有。他母亲就教训他说,是他先无礼。他在进屋之前,应该高声说一句话,使他的妻子听见,调整好姿势同他相见。孟子觉得母亲说得有道理,就向母亲认错。
从此,孟母的话被当成教训传下来。在聚族而居的大家庭里,过廊里都贴有“止步扬声”的纸条。来人在这里或者大咳一声,或者喊出来:“有人吗?”否则就是失礼了。
学校的课程也很新颖,有算术、汉文、英文、历史、地理,还有体操和唱歌。教员是不容易找的,当时懂得这些新学的人还很少。那位教唱歌的老师,小时候在县城南街的耶稣教堂里唱过赞美诗,又在那里学会弹手风琴。长大后无事可干,只好挑担做小贩。学校找遍全城没有合适人选,最后想到他。他从此放下了挑担,又与乐谱打上了交道。
新式学堂和旧学之不同,松寿很快就感受到了。换了新校长,学校的风气大为改观。新校长叫王子余,也是一个秀才,思想开明,在地方上很有影响。他在教育方法上大胆改革,他认为学生当然要尊重先生,但反过来先生也要对得起学生,就是说也要倾听学生们的意见。他规定每周六下午开一次演讲会,请同学们登台演讲,陈述对学校和老师们的意见。
有一次,一位同学上台说:“学堂聘请的先生,应该确实有学问,有德行,这样才可以为人师表。但是在我们的学校里,有的先生却念别字,例如把‘贸易’念成了‘贾易’,学生对他说了,他不但不纠正,还训人。这样的先生岂不要误人子弟?”王校长听了,就进行一番调查,这位同学反映的情况是实际存在的。不多久那位念了别字又训斥人的教师就被辞退了。
大家亲眼看见一位老师挑着铺盖走出学堂大门。
闹剧般的新学堂
江南水师学堂是曾国荃于1890年创办的,其目的是培养海军军官。学校分为驾驶和轮机两班,每期招收学生约一百二十名左右。教员大多聘用英国人。课程有英文和汉文两种。汉文是读书作文,英文从字母学起,其他专业课如机械、天文、航海等用英文教授。
入学考试并不难,作文题目是“武有七德论”,樟寿考中了,先当实习生。他还把这题目写信告诉二弟,二弟也用这个题目做了一篇文章。
水师学堂的学制为九年,分为三段(三班),每三年升一班。学生第一年所得的津贴是二两银子,而在实习期里只发五百文零用钱。
水师学堂坐落在南京仪凤门和挹江门之间,大门朝东,进大门是一条狭长的甬道,二门朝南,中间是中堂和签押房,以及文书会计处。后边是学生的饭厅。北面是风雨操场,操场旁边广场上,竖立着一根桅杆,差不多有二十丈高,是学生操练用的。它成了这个学校的象征,人们一进仪凤门,就能看见它。因为高,乌鸦喜鹊平时只能停在半腰的木盘上,如果爬到顶,碰到好天,能看到远方的莫愁湖。人如果从上面掉下来,性命一定难保了。但它底下却张着粗索编的网,正为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想必以前有人掉下来过。
樟寿是三班生,待遇最低。一桌一凳一床,床板只有两块。两个人住一间宿舍。床架有柱可挂帐子,此外还有大书架、箱子架和面盆架各一个。学生每人发油灯一盏,油钱二百文,用的是桐油,如果自己想用洋油,还须加一百文,再买玻璃油壶的洋灯,交给听差去办理。这一般要等到升入二班时才能有钱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