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松:就是这个影片制作出来之后,你大概花了多长时间来做后期制作?
王利波:后期制作应该是用了半年吧。
程青松:这个制作大概花了半年时间,剪出来的时候,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他说到了华国锋,也说到了温家宝,他说华国锋跟温家宝一样。你看到他东西的时候,因为这个部分怎么讲呢?不提温家宝了,看到这个东西你会发现有很强烈的感受,在那个时代,这些人他们,我相信因为这个影片最大的给我的震撼在哪个地方,就是写到了7月28号,还有汶川地震,我相信就是在7月28号那个晚上知道了地震以后,这些专家的那种难过、痛苦、伤心,因为他们已经感应到了,但是还是死了20多万人。那个东西你没有浓墨重彩的说,但是这个影片的空间它还是会让你感受到那个东西,就是他们的那种责任感,作为知识分子的责任感,这一点,所以说这个电影并不是说一个通俗的电影,不是一个悲伤的电影,是这些人他们自己在讲自己的一个责任,还有一点就是我会经常跟别的一些朋友讨论,我们往往会经历一个动荡的年代,把责任归咎于最高的领袖,个人在里面有什么责任,所以那个里面会出现梅世荣,他没有接受你的采访,当时的地震局决策的人,其实有些事情是我想说的话,就是个人应该是可以承担一些责任的,个人是可以做得到一些事情的。他不会因为各种原因推迟那个会议,那个医生会诊那样一个会议,他一直迟迟地不搞,这个是由于受当年极左思潮的影响,但这是要分人的,其中的王成民,“文化大革命”没有写过大字报,但是他用大字报的形式贴在办公室,唐山有很大的地震要来,要引起全单位的人来注意,也就是说其实在任何一个艰苦的环境下面,人是可以做决策的。我们就可以谈到影片很有趣的,影片的另外一条线,就是青龙县,青龙县的决策者全部做到了承担责任,你给我讲一讲这一段。那个县的人,全县的每个人,白天都搬出去卖货上班的人开会,村支部党支部都在户外开会,都躲过28号这个大劫难,这部分人他们承担了责任,我觉得你这个影片有这条线,会让大家感觉到特别有希望。就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这些人是把全县的人当人,当生命来对待。
王利波:在某些大的历史事件,不是说历史事件,是说大的事件有一个可能微小的一个个体会去改变大的一个事件的一些事情,是说我个人来讲我觉得梅世荣,现在很多人把他当成唐山地震的罪人,但是我不是这样想的。他处在那个位置,因为那个当时科学问题争论很严重,因为他一直主张西南地震,但是后来说四川也地震了,也是个不小的地震,但是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人员不是很多的地区,我没有去了解过,也震了,这个是事实,而且可能那个专家王成民也说过,就是说在这种三千年历史上没有说两次大震离得这么近,地点也这么近,那么海城刚震完嘛,所以可能在那个时间。
程青松:不同的学术派的争论?
王利波:我觉得那个时候科学的争论还是比较大的。如果说雷世荣他做到了,虽然说他可能有些没有做到的。有时候这种科学的分歧影响了思维的判断力可能造成他这种失误,但是我觉得如果他没有那些失误的话,我觉得唐山地震也是避免不了的,我是说造成这种伤害可能也是避免不了的。因为我觉得再到高层,这种东西还是可能会被压制下来的。
程青松:就是他会报到华国锋那儿,华国锋还是不会让唐山市人民全部都到露天去?
王利波:我现在观念还是说地震造成这么大的伤害,跟地震局的关系不是很大,他们只是一个传话筒,所以我觉得大家的目标不应该天天去骂地震局。我是这么一个观念。所以我认为雷世荣他可能也是一个替罪羊的角色吧,大家都在骂他。他当时是有一些责任在里边,但是不至于让他承受那么大的一个灾难的责任,我觉得不是太公平。
程青松:我理解了你的这个影片的一个拍摄的根由了。就是说我并不是想要去追究谁的责任,而是说如果是一个更民主或者更科学的一个社会,如果这个社会让公众有一定的知情权,或者专业学者他们有他们真正的话语权,我们这个社会很多的决策,那矿难也是一次地震,拆迁也是一次地震,很多很多社会问题,其实都是一个地震,如果我们这个体制有一个很畅通的让公众能释放,或者是说有人为他做主的地方,或者说话语能传达出来的一个是公正平等或者民主的一个社会,可能社会性的地震也会减少?
王利波:首先我觉得是一种信息公开是应该必须做到的,大家有权利知道这个,无论这个事情发生了多大的灾难,必须要信息公开,所以我觉得每一个人会按照自己的判断标准去判断这件事情。
程青松:是不是由于信息不公开,才导致谣言满天飞?
王利波:就是这样的。如果信息公开的话,大家可能会判断这些东西,如果你信息不公开,肯定是谣言很多很多,而且有各种版本,而且政府每天他的工作就是各种辟谣,它谈天只能做这些工作了。就是这个很被动的。
程青松:青龙县当时我觉得还是有点传奇,看这个片子的时候,那个县就一个人都没有伤亡,他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一个……他们是相信了专家,或者就像凤阳县的农民,他们先要把田分了,要土地承包,导致整个中国农村改革的开始一样,他们为什么就有那么大的勇气敢于去相信这些预测的人,而且是动员到每个乡,电话动员,喇叭动员,他们是凭着什么精神?
王利波:首先这里边有一个原因是什么,因为王成民他是国家地震局的一个京津组的组长,他到那儿开会,虽然是表达他私人的意见,可能这个青龙县的人,这是我的猜测。他可能把他的意见,都是晚上,不是白天正式开会的那种。他是把这个意见传达,就是讨论说了一下,没有像文件式的传达,都没有,但是这个人他听进去了,而且做了笔记,而且他觉得这是地震局专家说的话,他不会乱说的。他一个是对科学,一个是对这个体制的信任,这是中国地震局的专家,所以他们不会撒谎。所以说如果你中国地震局当初有什么表态,全国都会做一些行动的。所以呢他觉得这是地震局专家说的,我一定要,既然说有大地震,我要当回事。他就回去了。青龙县县长他本身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一个人,他是有正义感,有责任心的一个人。他拿回来一看,这是派会,国家地震局的专家说的,那我们必须要开始很严格很负责任地去执行这个东西,所以才出现了青龙这个事件,而且青龙事件,我觉得还有一个原因,他们是农村,他们的房子可能不像城里那种,可能有塌的,砸一下也不会太受伤,城里毕竟是楼,唐山楼比较多嘛。
程青松:青龙县是全县的人都幸免于难?
王利波:大部分的人在外面。
程青松:他预测的就是28号?
王利波:7月末,那个时期我记不太清楚了。就是那几天,他们就动员了全县。
程青松:可能那个县的人还是不少?
王利波:47万人。
程青松:整个40多万人全部都没有死?
王利波:只死了一个人,后来一调查,说是吓死的,心脏病。后来调查了。
程青松:而且这个里面最神奇的一点是,当时我们地震局的会议全部是在唐山开,结果地震又发生在唐山,就是那个年代,像北京来开一个什么编辑部的会议,全国的什么会议,作协的会议,那时候地震的会议都在唐山开?
王利波:专家也死了一些,有的在唐山的,有个会没有开完,就已经地震了,但是不是在唐山开的。
程青松:但是是早上4点多钟?
王利波:有一些专家也死了。
程青松:但是那一对夫妇,后来在网上关于那对夫妇的报道挺多的?
王利波:那个夫妇怎么说呢,我不想谈他们了,我怕对他们造成影响又勾起对他们的伤害。咱们今天就不谈这个夫妇了。
程青松:但是北京的那个地震专家就告诉自己家里人,不让跟全国人民说,就是说你们要,他爸爸妈妈要顶着被子,他是认为北京也有?
王利波:因为他知道可能地震会波及到这边,因为离的太近了,而且可能他们不是敢百分之百打保票会有这么大的地震,会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可能都出乎他们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