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蔡元培看来,林风眠擅画、在业内有影响力,但性格内向不善交际,林文铮是个有造诣的美术理论家,且能说会道富有组织能力,两人合作方能相得益彰。
林文铮与林风眠更有一种相通的精神,他是林风眠作品最忠实的阐释者,有时候也提供给林风眠创作思想。
至于学校工作,作为教务长,从大的方针制定到日常事务处理,多是林文铮在做,也可以说,是他奠定了学校的基础。他晚年回忆道,在“当时国内政治、军事斗争十分激烈”的情况下,“我本着主持教务的立场,乃提出‘杭州艺专是炼钢厂’的主张,要炼出精钢,要培养具有过硬功夫的艺术人才,毕业后,或左或右,各奔前途,悉听尊便。换言之,杭州艺专好像是只母鸡,只求认真把小鸡带大,羽翼丰满后分道扬镳吧。此种办法,并非超然世外,只是一片苦心为祖国培养真正的艺术人才而已。此种主张,蔡先生亦是默许的”。
这一年,繁忙的工作之余,校歌以外,他还写了三幕历史剧《易水别》,以荆轲刺秦王说事,此剧后来由艺专剧社公演于杭州、常州、南京等地。
将近年底时,他把自己关于艺术的论文整理成书稿,名为《何谓艺术》,交给上海光华出版社。
在《为西湖艺院贡献一点意见》中,林文铮这样写道:
据历史的眼光看起来,凡是新兴的民族当然特别注意于艺术之栽培;凡是衰败的老民族多半只图苟延残喘,对于艺术不特漠视为无足轻重,而且摧残之唯恐不速!新兴的民族之情感异常狂烈,遂由生之欲而趋于生之趣,所谓生命之花,艺术亦随情感而大放光芒!一部古希腊之盛衰史便是明证,现代所谓新兴的民族为美国,百年来虽偏重于拜金主义、物质文明,但晚近亦极提倡艺术教育,广设美术学校、音乐戏曲院等以培植艺术人才,同时建筑无数美术馆搜罗欧亚古今艺术品以供国人之赏鉴,观此可知民族之意趣已渐由物质的享乐而趋于精神的享乐;艺术将昌盛于美洲,那是意中的事了。日本由老民族一变而为新兴的国家,固然借助于兵备实业教育,但是他们的文艺是多么发达了!至于欧洲的法兰西数百年来能称雄于西方,可以说是全赖其民族素有艺术之陶冶而为文化上先进国家!
中国固然是个落伍的国家,但是我们相信凡是热血的新青年都不愿意眼巴巴地看着祖国从此沦亡下去!谈起改造新中国,就不能不谈建设,欲谈建设就不能不谈学术;欲谈学术就不能不谈教育。教育之方针有二:曰提高,曰普及。教育之性质亦有二:曰科学教育,曰艺术教育。纵观吾国教育界,科学教育尚略具雏形很有发达之可能,唯有艺术则幼稚到不可言喻!
开阔的眼光,燃烧的热情,至今读来仍叫人激动不已。那一代艺术家,关心的又何止是艺术!
除教务外,林文铮还讲授西洋美术史。上课时他总带着一大堆图片资料,以一架幻灯机投射影像,同时介绍画家生平、风格形成、艺术成就及对后世的影响等。讲课内容年年更新,决不重复。当时国内还没有一部西洋美术史,一些学生去找他,希望把教案整理出版,可惜未及成书,抗战就开始了,所有资料在西迁后都毁于旧居。
林文铮与蔡元培大女儿威廉婚后不久,两人就住进了“马岭山房”,位于玉泉的这座房子目前还在,最近还因为在有产权纠纷的情况下转手而成为报端新闻。
近于激奋的心情和还算安逸的生活形成鲜明反差,不知道当年林于此是如何平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