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中共党员陈明被选为学生自治会主席。此时中共艺专党支部提出“运用合法斗争,利用矛盾,遵守校规,全面开展工作”的方针。
2月,在璧山举行“迎春画展”(又称劳军美展),驻璧山的国民政府军训部部长白崇禧前来参观。
本年解放区木刻展首次在重庆展出,其中有艺专校友胡一川、陈铁耕、罗工柳、力群、彦涵、王式廓等的作品。
潘天寿回浙江探亲。
艺专迁到璧山来,是因为吕凤子的缘故。
本来他办的正则艺专就在此地。滕固辞职,教育部长陈立夫想到请吕凤子来接手,找吕面谈时。吕凤子提出五个条件:
一、 请部长给我兼任聘书,不要委任状,即不要给我简任官。陈答:“那当然。”
二、 学校要从昆明迁到璧山附近,因为我办的正则艺术专科学校在璧山。陈说:“好。”
三、 学校用人和教书,教育部不要干预。陈答:“那当然。”
四、 学校经费由我开支,教育部不要管。陈笑着说:“你当校长,有权处理。”
五、 我不是国民党员,“赌咒许愿”的事,我不做!陈说:“请你讲明白一点。”吕解释是指当时盛行的“总理纪念周”活动,陈面有不快,沉默片刻,勉强说:“好吧,我派专人负责。”
随后便有俞汝朋来担任训育主任。
吕凤子不是现代意义上的知识分子,但无疑具备传统中国“以天下为己任”的“士”的风骨与品格,而那个时代显然有容忍这种品格的空间,也因此才会有陈立夫的态度。
此前吕凤子一定听到过关于国立艺专的种种传闻,知道那是个烫手山芋。但部长盛情难却,他采取的对策是:一、仍不放手正则;二、试图尽量割断国立艺专与种种复杂历史的联系。
吕凤子执掌艺专时期,从前的教员几乎悉数离去,新聘任的大多是正则的教员;而老学生也都毕业了。新入校的和杭州还是北平均无瓜葛。这时的国立艺专,除了名称和某种隐性的传统,差不多就是一个新学校了。但吕凤子对蔡元培的办学方针持赞同态度,认为“是我学习的模范”。
璧山乃隶属重庆的一个县,此前与此后都没有什么名声。而在1937至1946年这10年期间,却热闹非凡。小小的县城接纳了包括国民政府中央机关、军队及学校的70余个单位,人数达到6万多。落脚璧山的学校就有国立音乐学院、国立社会教育学院等。
艺专选择在天上宫开课,这是先前正则的校址,由于地方太小,于是在青木关松岭冈又盖了一批临时木屋当教室,同时利用岭上一个古老的大碉堡作宿舍,学生每天要上山下山爬坡多次,倒是锻炼了身体,可惜不大能吃饱饭。从沅陵时期开始,教育部以贷金形式给沦陷区学生发放的每月5元生活费,因为战时物价飞涨,应付伙食越来越困难。起先开饭时大家挤成一堆争抢,因为等到添饭通常已经没了,所以都改用大碗,一碗解决,有人的碗特大,“满装着高如宝塔的饭,他坐下吃,你对面看不到他的脸”,后来就采用分桌的办法,每桌定量,男同学便拉女同学同桌,因为女生总要吃得少些。
为解决办学经费,吕凤子逐日不停地画了2500多幅以罗汉为题材的作品,馈赠于慷慨捐资的朋友。
大体安顿下来后,艺专于1941年开春又新招了110名学生,陈立夫也来校视察,令吕凤子想不到的是,教育部长对人体写生竟大有意见。而各种情况远比他想象得更加复杂,譬如当时师生中思想非常活跃,办有各种壁报,多时达到二十几种,除宣传抗日外,也有学术问题的讨论和对社会生活的观察,引起教育部注意,认为当时学生会主席陈明(中共艺专地下党支部书记)“带头不送审壁报”起了“搞乱学生思想,不能专心学习”的作用。艺专地下党经过研究,想出“用公开的大型活动掩护撤退”的对策,并得到上级批准,即由艺专剧社在青木关镇上演出两场大型话剧《南京之夜》,用更为激烈的姿态讽刺卖国贼,让壁报上的议论相对显得温和,以便于地下党员与积极分子的隐蔽。诸如此类,吕凤子当然有所察觉,但又不可能完全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