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因物价飞涨,学校经费困难,师生生活困苦,教学条件下降,连画人体的木炭费也无法开支。学生自治会召开全体大会,推举王辰、李玄剑等10人,成立“学生生活促进会”,与校方交涉,并引发罢课。教育部派高教司、总务司代表及督学来校调查,最后答允学生提出的全部要求。
冯玉祥将军来校演讲,有人边听讲,边画了一张他的速写,冯看后在上面题了“像冯玉祥”四个字。
1943级五年制的唐友于晚年仍记得这样一个细节:
艺专图书室的画册多,也精致。图书馆每天下午开放,看书的人很多。每个同学都很爱护图书。学校有个不成文的“校规”:谁偷图书或撕走画页就开除学籍。犯了其他校规被开除尚可保留学籍,但是偷书被开除绝不保留学籍。因为这些图书画册是杭州艺专向大后方迁校时分发给同学,大家冒着日寇飞机轰炸的危险,辗转赣、湘、滇、黔、川,千辛万苦背到重庆的,因而大家格外珍惜。
丰子恺不久便辞去教务长,改由傅抱石接任。
傅抱石出身贫寒,父亲是伞匠,自小在私塾“附读”,即不交钱旁听而得启蒙。13岁才经邻居张先生帮助,免费进小学读书。4年后,以名列榜首的成绩,免试进江西省立第一师范(当时读师范不要钱),初选英文科,后发现与自己的性情不合,改读艺术科。校长看他好学而家贫,让他在图书馆打工。(凡此种种,在如今的教育体制下皆不大可能)。
此时傅抱石靠自学习练出来的治印技艺已略有小名。学校门房张老头怂恿他仿刻赵子谦的章,由自己代售。傅抱石接连刻了十几枚,从印文到款识,都没什么破绽。但后来真相还是泄露了,当事者来讨说法,张逃之夭夭。傅抱石这才知道,自己只得了差不多四分之一的钱。
校长出于爱才,帮他平息了这场风波,建议他不如自己开张:“既然那么多懂行的人都鉴别不了,又何必造假?”傅抱石乃以“抱石斋主人”的名义在报上发布公告,招揽生意,一时声名大振。
到1931年傅抱石辞去教职专门治印时,每字已可卖5块银元。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以结识徐悲鸿,徐激赏其才,找到南昌行营参谋长熊式辉,建议省里官费派傅抱石出国留学。熊那时并无行政职务,从自己名下拿出一笔钱给傅,原拟去欧洲学雕塑,因经费不足,改赴日本“考察改良瓷器”。
在千叶县,傅抱石与流亡日本的郭沫若相识,此后两人的友谊维持了几十年。他最早的“金石书画个展”就是郭沫若帮着筹办的。展览会上篆刻作品最抢手,傅抱石会微雕,一方鸡血石白文印“采芳洲兮杜若”的边款可以刻下屈原《离骚》全文和序、跋共2765字,须用高倍放大镜才看得分明。
1935年9月,傅抱石学成回国,应徐悲鸿邀请,到南京中央大学教育学院艺术科任教。这时熊式辉当了省长,愿意给傅抱石一个县长的位子,但傅无意仕途,以一方“不求闻达”的闲章婉谢。抗战爆发后,他从报纸上读到郭沫若《轰炸中来去》一文,知道郭已回国,出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主任一职,并在找他,于是率全家赶到武汉,在郭手下做抗日宣传工作。
1939年4月傅抱石随政治部一起抵重庆,住在沙坪坝金刚坡,除作画外,再度开始美术史论研究。看到日本《改造》杂志上横山大观《日本美术的精神》一文,针对其中“圣战”的言论他撰写了《从中国美术的精神来看抗战的必胜》,提出“中国美术是‘日本美术的母亲’,并指出中国美术有三种伟大的精神:‘第一,中国美术最重作者人格的修养;第二,中国美术在与外族、外国的交接上,最能吸收,同时又最能抵抗;第三,中国美术的表现,是‘雄浑’‘朴茂’,如天马行空,夭娇不群,含有沉着的、潜行的积极性。这三种特性,扩展到全民的民族抗战上,便是胜利的因素。’”这种说法,对民族自信心无疑也是一种提升。
1943年,国立艺专迁到重庆,陈之佛请傅抱石担任中国画科主任兼校长秘书,后者相当于教务长的角色。
那时傅抱石去学校,得先从金刚坡步行两小时到沙坪坝陈家稍事休息,再走到磁器口乘小船渡过嘉陵江,之后还得步行半小时方可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