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女儿,”罗汀说,“她也是律师。”
“是吗?”李奇说。
“她刚在城里开业。”
他的语气不带任何情感。李奇不确定他是为此感到骄傲或是反对。
“我想,你应该要先跟她见面吧。”罗汀说。
“是吗?”李奇说,“为什么?”
“她替詹姆斯?巴尔辩护。”
“你女儿?这合乎职业伦理吗?”
“法律没有规定不行。这或许不合情理,但并不违反伦理。”
他说话时格外强调情理这个词,显然其中有些深意。或许他觉得她太傻,不该为这种声名狼藉的案子辩护,不该跟她的父亲作对,或许他认为任何人都不该跟A.A.罗汀作对。他听起来像是个厉害的对手。
“她把你放进她临时的证人名单上了。”他说。
“为什么?”
“她认为你有重要信息。”
“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清楚。”
“从国防部查到的?”
罗汀耸耸肩:“我不知道。不过她应该是从别的地方查到的,所以大家都在找你。”
“所以我才能进你的办公室?”
罗汀点头。
“是的,没错,”他说,“正是如此。我通常不会让未经预约的访客进来。”
“你的属下似乎也很重视这项原则。”
“希望如此,”罗汀说,“请坐吧。”
李奇坐在访客的座位上,罗汀则坐回他的办公桌。窗户位于李奇左边,罗汀的右边。两人的位置都不会面光。这样的摆设能让访客感觉自己受到公平对待,跟李奇去过的一些检察官办公室不一样。
“喝咖啡吗?”罗汀问。
“麻烦了。”李奇说。
罗汀打电话要人准备咖啡。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先来找我,”他说,“先找检方,而不是先去辩方那里。”
“我要听听你的个人意见。”李奇说。
“什么意见?”
“你对詹姆斯?巴尔的案子有多少把握。”
罗汀没有立刻回答。办公室里安静了一小段时间,接着传来敲门声,然后秘书带了咖啡进来。她拿着一个银托盘,东西全放在上头。有个咖啡壶,两个杯子,两个小碟子,一些糖,一小壶奶精,还有两柄银汤匙,杯子是上好的瓷器。这不是公家物品,李奇心想。罗汀对咖啡非常讲究。秘书将托盘放在办公桌边缘,正好在他们两人的椅子中间。
“谢了。”李奇说。
“不客气。”她说完后便离开办公室。
“自己来吧,”罗汀说,“请别客气。”
李奇拿起咖啡壶,替自己倒了一杯,不加奶精也不加糖。咖啡的味道很浓。非常香。
“我对詹姆斯?巴尔的案子有十足把握。”罗汀说。
“有目击者吗?”李奇问。
“没有,”罗汀说,“就算有,目击者的证词也不一定能发挥效用。我倒庆幸我们不用找目击者,因为我们有非常确切的物证。科学不会说谎,也不会把事实混淆。”
“这么有把握?”李奇问。
“证据很完整,可以证明就是他干的。”
“有多完整?”
“非常完整。我还没见过这么完整的证据,因此我有完全的信心。”
“我以前也听过很多检察官说过类似的话。”
“这次可不一样,李奇先生。我是个非常谨慎的人。除非我很确定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否则我是不轻易接死刑案件的。”
“所以你的成绩很好?”
罗汀比了后方挂着战利品的那面墙。
“七战七胜,”他说,“获胜率是百分之百。”
“什么时候的事?”
“都是最近三年内的案子,詹姆斯?巴尔将会是我的第八场胜利。前提是他还醒得过来。”
“假设他醒过来,但脑部受到永久损伤呢?”
“如果他的脑袋还有任何一点功能,他还是得接受审判,他犯的罪不可饶恕。”
“那好。”李奇说。
“好什么?”
“你已经把我想知道的都说了。”
“你说你有情报,是军队里的。”
“我暂时不会说出来。”
“你是宪兵吧?”
“当了十三年。”李奇说。
“你认识詹姆斯?巴尔?”
“见过一小段时间。”
“告诉我他的事。”
“时机还没到。”
“李奇先生,如果你有辩方能用的情报,或者任何相关线索,你现在一定要告诉我。”
“是吗?”
“反正我迟早会知道,我女儿会告诉我,她会要求认罪协商。”
“你名字前面的A.A.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
“你名字前面的缩写。”
“阿力克赛?阿力克赛维奇 ①。我的家族来自俄国,不过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比十月革命还早。”
“但他们还保持传统。”
“显然如此。”
“大家怎么叫你?”
“当然是阿力斯。”
李奇站起来:“好吧,谢谢你了,阿力斯。也谢谢你的咖啡。”
“你现在要去见我女儿吗?”
“有必要吗?你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