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消息,对朱家说来,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十多年来,全家节衣缩食、四处借贷培养一个读书人的希望,立马变成了泡影,哪能不伤心呢?但对朱德来说,他却得到了一次极好的机会。
他向伯父述说了想上新学读书的心愿:“因为实行‘新政’,才取消了科举,才开办新学。
上新学堂,将来更有作为。
我想还是去读新学。”
伯父不停地摇着头。
看得出来,他是不相信新学堂能长久办下去,坚信千百年的科举制度早晚要恢复。
朱德再三苦苦哀求说:“到如今,也只有这条道可以走下去了!”
伯父死不松口,说:“这一次再不能依你了!我们朱家眼看到手的功名,就这样丢掉了,谁不痛心!”
这一夜,朱德和伯父都没有合眼,他们各自想着心事。
天还未明,朱德就悄悄起床去找席先生,请他说服伯父。
席先生满口答应。
他把朱德的伯父请到家中,推心置腹地长谈了很久。
他说:“你我都是老相识,老交情了。
我早已把玉阶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了。
我们两家都盼望着他有个出头之日。
我虽然一生没考上个秀才,但一心想要玉阶考上。
可是,现在把考功名的这条路堵死了,我们怎能怨孩子,逼孩子呢?要想玉阶有个好的前程,还是让他去上新学堂吧!你听我一句话,不会错的。”
伯父朱世连听了席先生的一番劝说,终于同意朱德去上新学堂。
他东挪西借,好不容易凑了一笔钱,供朱德去顺庆府读书。
1906年的春天,朱德兴致勃勃地离开大,第二次去顺庆府。
3天的路程,他徒步两天就赶到了。
朱德先考入了顺庆县高等小学堂就读。
这所学校是由嘉湖书院改办的。
他在这座学堂里读了6个月,除国文课外,又学习了一点地理、历史知识和英文。
一学期后,在这年的秋季,他考入了顺庆府官立中学堂(现为南充市职业高中)。
那里的课程设有:国文、数学、物理、化学、历史、地理、英语、修身、格致(生物)、图画、体育等,学习内容丰富,一改旧式书院式的教学,深受学生欢迎。
朱德在这里第一次接触到如此丰富的知识,让他大开眼界,懂得了世上的知识多得很,不仅仅是“子曰”、“诗云”。
顺庆府中学堂里,聚集着一批具有科学知识和维新思想的有识之士。
学堂的监督(校长)就是后来著名的爱国民主人士、中国民主同盟的创始人之一的张澜先生。
那还是1903年,顺庆府在筹办新学时,选送他到日本东京宏文书院师范科学习。
他在中华留日学生会上倡议慈禧还政光绪,变法维新。
清廷驻日公使视为大逆不道,立即取消了他的留学资格,将他押送回国。
张澜回到四川后,先在成都任四川留学预备学堂学监,后返回家乡顺庆府主持教育。
他主张革新教育,提倡妇女读书。
在教学中,重视爱国维新思想的灌输和科学知识的传授,深受学生欢迎。
朱德的舅父刘寿川先生是学堂的理科教师,19岁中秀才,后留学日本。
在日本加入同盟会。
他博学多能,讲授物理、化学时,经常带来一些仪器,给学生们演示。
一次上物理课讲火车原理时,有学生问:“为什么中国不能造火车?”刘寿川万分感慨地讲述了日本的维新。
最后,他激动地说:“日本的明治维新,使日本从落后迈向先进。
科学给日本带来了生机,惟有科学才是救国之本,而只有变法维新,才能发展科学。
这是国富民强的惟一之路。”
刘寿川先生的这一番话,朱德听来并不陌生,席聘三先生不是也这样讲过吗?张澜先生讲课更具有鼓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