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迎旭(军事科学院毛泽东军事思想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无论是主力跳出敌人包围圈所实施的外线进攻,还是内线作战中的外线作战,最根本的一条,就是要恰当地选择跳出的时机、外线作战的方向与所要进攻的敌人。这是把握外线作战主动权的关键。在这一方面,毛泽东独具慧眼,拥有高人一筹的精准判断力。但是,这种判断力也曾受到怀疑,甚至被否定。
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作战开始后,掌握党和红军指挥权的博古、李德分兵把口,以笨拙、消极的阵地防御,对抗国民党军优势兵力以堡垒线为依托的步步推进,使得红军处于内线防御的极端被动地位。
时值福建事变发生,国民党第19路军宣布与蒋介石决裂,成立“福建人民革命政府”。已被解除兵权的毛泽东立即提出一个气势恢宏的“进攻的外线作战”方案:红军主力跳出国民党军的堡垒线,兵分四路,出击杭州、苏州、南京、芜湖四点,将战略防御转变为战略进攻,威胁敌之根本重地,调动“围剿”中央苏区的国民党军部队。遗憾的是博古、李德拒绝了毛泽东的建议。
有此上策不用,红军的反“围剿”作战步履维艰。到了1934年6月下旬,红军在广昌会战中失利,战局岌岌可危。心急如焚的毛泽东又提出一个中策,依旧是外线出击的战略。他建议:红军主力立即转到外线作战,向湖南中部前进,以战略进攻调动进入江西苏区的敌军至湖南消灭之。但这一建议又一次遭到了否决。后来毛泽东曾非常感慨地说:“此计又不用,打破第五次‘围剿’的希望就最后断绝,剩下长征一条路了。”
全国抗战时期,已是八路军、新四军统帅的毛泽东,开始将自己的内外线作战理论有效付诸实施,并依据形势的变化,赋予它新的内涵。
刘庭华(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所研究员)抗日战争,日本侵略军处于外线的战略进攻地位,中国军队则处于战略内线的防御地位。而日军后方却是大有可为的天地。毛泽东紧紧地把握住了这一点,为八路军、新四军确定了挺进敌后,开辟抗日根据地,发展全民游击战争的总任务。
挺进敌后,形成了敌我力量在内线与外线犬牙交错的状态,也形成了正面抗战与敌后抗战在战略上两面夹击日军、相互配合的态势。八路军、新四军等在敌后战场放手发动群众,开展游击战争,使日本侵略军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敌后游击战争的发展,使日军感受到来自背后的巨大威胁。抗日战争进入战略相持阶段后,日军集中其在关内侵华兵力的58%至75%和伪军的几乎全部,对抗日根据地连续发动“扫荡”、“蚕食”和“清乡”。
毛泽东又在指导抗日军民反“扫荡”、反“清乡”、反“蚕食”的斗争中施展“围魏救赵”的方略。
岳思平(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所研究员)此时的“围魏救赵”,就是在日伪军向抗日根据地进攻的时候,抗日根据地以一部军队协同地方武装采取坚壁清野等方法,坚持内线作战,疲惫、消耗日伪军,主力则跳出日伪军合围,到日伪军后方去,向日伪军“来的一带地方”展开积极进攻,内外结合夹击日伪军,迫使进入抗日根据地的日伪军回援。
毛泽东的围魏救赵方针,为他的将领所深刻领悟,并翻新出了不同的战术方法,导演出了一幕幕现代战争史上游击战争的奇观。
在晋冀豫抗日根据地,刘伯承的方法是:敌进我进,打磨盘,摸敌人的屁股;在山东抗日根据地,罗荣桓的方法是“翻边战术”,敌人打到我这里来,我打到敌人那里去;在晋察冀抗日根据地,聂荣臻的方法是“到敌后之敌后”,主力转入日军深远后方作战;在苏中抗日根据地,粟裕的方法是:“以进为进”,主力撤至敌军“清乡”区外围,随时抓住敌人弱点,机动地予以打击。
到了解放战争时期,毛泽东内外线作战理论更加丰富多彩,大气磅礴,何时内,何时外,为何内,怎样外,灵活变化,因势而用。当内线能多消灭敌军,就暂时在内线多打胜仗,当外线能创造更加广阔的天地时,他一定出奇制胜。毛泽东从不因循机械的定法,而是根据具体情况,采用适当方式。